谢探渺这番心思其实早被徐枕山点过几回,如今又冲动出口,不过就是因为从未想通过,但见李氏勃然变色,也怕真气坏母亲,忙低头认错:“母亲息怒,是女儿说错话了。”
室内突然高声,惊动了正从廊下走来的叶新萝,观望一眼,只见母女一个怒容,一个惭色,气氛冷淡尴尬,想了想,端了茶点进去侍奉,笑道:
“郡主和大娘子说了半晌,想也劳倦了,这酥蜜饼是后厨刚制好的,加了羊乳脂膏,别具馨香,尝尝吧?”
谢探渺抬去一眼,又转到母亲身上,不敢擅动,叶氏瞧她的眼色,倒也明白,便将东西放在了李氏跟前,“郡主,酥蜜饼放凉了就不脆了。”
李氏知道她就是来劝和打岔的,一时罢了,果也闻到飘来的淡淡乳香,却不就尝,问道:“微微那处有没有送去?”
叶氏不意李氏此刻忽然转到别处,暗瞥了眼谢探渺,见她抿唇回避,怕也是介意,忖度着回道:“郡主放心,各处都送去了,东院是奴婢亲自去的,只是夫人还睡着,已交代小婢了。”
“这时辰还睡着?”李氏记得清楚,露微自己说过她是不大午睡的,而且已将申时,日头都偏了,“她夜里睡得不好么?”又一回想,露微近日每次来问晨安,好几回偷偷背身打哈欠被她瞧见,“倒也没见她说东宫事忙啊。”
叶氏也难知原因,只道:“应该不是累的,秋日里易感困乏也是平常。”
李氏总记得露微春天一场大病,夏日又曾伤暑,难免体质弱些,便仍不算放心,“我稍待去看看她吧。”
谢探渺旁观至此,心里诸多想法,也不得不顺势陪上一句:“那女儿和阿娘一道去吧?”
李氏虽不至于还以愠色相看,却未必不懂,一笑:“娘也不是专为这一件事,微微的生辰快到了,娘还没问过她的心意。你做长姊的,看在大郎的份上,也可帮娘想想。”
谢探渺自然没关心过弟妇哪天生辰,只是母亲此刻提起,也是弥合他们姊弟间关系之意,点了头:“好。”
……
叶氏陪李氏散步至东院,不知露微醒是未醒,先招来守门的雪信问话。雪信不料郡主为此亲来探望,忙如实道:
“奴婢正要去唤夫人的,只是近日都是如此,除非长公子回来,夫人才醒得早些。”
李氏越发觉得奇怪,又问:“那她晚上都做些什么?可有什么不适么?”
若真是病,雪信也并非粗心的人,想想又道:“夫人晚上多是看书,要么就临帖,都是笔墨上的工夫。有时太晚,奴婢们也会提醒,却没见夫人不适。”
贴身的人都没觉出异常,李氏干着急也无用,索性叫她开了门,轻轻走进了内室。一见,那孩子果然睡得沉稳,侧趴着身子,身躯微蜷,颊带红晕,两手压在胸前,似攥着什么物件。
“是中秋那夜,公子带夫人逛夜市买回来的小玩意儿,一只小狗,一只兔子。夫人特别喜欢,睡觉时就这样拿在手里。”
见李氏俯身觑眼,雪信便知是打量露微手里的东西,便细声解释了。李氏一听不禁忍笑,倒从未见过露微这般稚气的一面,又仔细看了片时,仍复返回了廊下。
“她这样子必是晚上伤了神,你们不能等过了时辰再提醒她,要趁早说。今日也罢了,晚膳前再去叫她吧。”
虽亲自看过无事,到底还是叮嘱了几句,雪信自然恭敬应了,将李氏送出了院门。
“其实也不差几刻了,郡主何不叫了夫人起来,不是还要问生辰的事么?”叶氏总是替主人记着事,方才不见李氏提,只以为她一时忘了,“趁还没走远,要不回去?”
李氏却只摇头一笑,“算了,她一向省事,我要问了,她定要从简,这是她进门来第一次生辰,可不能太简薄。而且啊,我一看她那副模样,真是可爱,也不忍心惊了她。”
叶氏才见了,笑道:“奴婢只见夫人平素那般有主张,其实到底还是个十几岁的孩子,喜欢玩些儿弄之物。”
“谁说不是呢?儿弄……”李氏本是寻常走着,不知怎的猛然一顿,神情随即僵了,“新萝,你说不会是?!”
“怎么了?”叶氏见她白了脸色,不免惊疑,“是什么?”
李氏紧抿双唇,目光垂下又抬起,半晌方拉近了她小声道:“微微会不会是有娠了?你还记得么,我怀大郎时,起初就是整天睡不够,到渺儿怀梦郎和徽儿,两次也都是这般。”
子嗣是府里最大的事,叶氏自跟来谢家,近三十年,亲历了两辈五个孩子的出生,每一次都印象深刻,便顿时就睁大了眼睛:“确实是像!”细想了想,又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