阮笙手中撑着路边买来的,三块钱一根的竹竿,踩着石阶一步步往上爬。
起初,她还能有心情欣赏林中被霜染红的枫叶,山间清澈的溪流。
但很快,阮笙累得快走不动了。
不止是她,很多平时运动不够多的员工都气喘吁吁,走一会儿就要歇上几分钟。
唯独沈知竹走在最前头,看上去泰然自若,整个人依旧是那么的清爽,像是一滴汗都没有出。
一转眼,她的身影已经消失在前面的拐弯处。
“沈总不愧是精英中的精英。”何益小声同阮笙感慨道,“吃得少还运动这么厉害,简直是反人类。”
上一次遇到这样的状况,还是何益的大学室友,顶着烈日一口气从市中心的步行街走回了十公里外的学校。
不过她那名室友不是体质有多好,而是因为和同行的女朋友吵架,才负气走出这样的佳绩。
反正沈总肯定不是她室友那种人。
何益这般想着,又从外套口袋里摸出一包溜溜梅递给阮笙:“要吃一点提神吗”
……
耗时整整三个小时,一行人终于爬上了山顶。
山上有修建的观景平台,还有好几家露天卖零食的茶摊,大家陆续找桌子坐下来喝茶歇息。
不知是谁感慨:“还好下山是坐缆车,要是再花几个小时走下山,真是要了老命。”
“天色怎么一下子暗成这样,该不会是要下雨吧”
真是说什么来什么,山里的天气说变就变,就算天气预报显示今天是晴天也靠不住。
先是细密如丝的小雨,为累得不行的众人带来清凉。
但很快大家就坐不住了——雨势越来越大,颇有暴雨将至的架势。
“大家清点一下人数。”团建的领队人提高声音道,“趁着雨还没下大,我们尽快乘缆车下山。”
乘坐缆车的排队点已经变得拥挤起来。
每辆缆车只能坐两个人,阮笙和何益站在一起排队。
“阮小姐。”卫游风也不知道是从哪里冒出来的,她和善笑道,“关于这次的业务,沈知竹她想和你谈一谈。”
“现在吗”阮笙下意识回头看向站在队伍末尾的沈知竹。
无论是身高或外貌,她在人群中都很显眼,一眼就能够看出来。
不知道是不是阮笙的错觉,她的脸色比上山时看起来似乎更加苍白。
似没有察觉到阮笙朝自己走来,沈知竹面无表情,目光缥缈不定地看向栏杆外雨中的山景。
直至阮笙走到离自己只剩半米不到,她将头偏过来,垂着眼道:“有事”
阮笙瞬间明白了什么,扭头看向卫游风。
她和何益正好坐上一辆开过来的空缆车。
隔着玻璃,卫游风对着两人握拳,做了个加油打气的手势。
“……”沈知竹轻呵,“这可怎么办,你认识的新朋友好像抛下你跟别人一起走了”
阮笙似没有听出她语气中的奚落:“爬了这么久的山,你饿不饿”
说着,她从帆布包里取出一条巧克力棒递过去。
沈知竹视线沉沉落到她手中的巧克力棒上——
它带着商品包装,显然只是随便从哪家便利店里买来的。
心中更多了几分不满:“我怎么样和你没有关系,说起来……你和林嘉明的婚期快了吧准新娘不应该很忙才对,怎么还有工夫参加这种团建”
“我……”不等阮笙回答,一辆缆车顺着缆绳滑行过来。
管理员冲着排到最前头的两人招手,示意她们快上车。
两人一坐进去,管理员用力将门关紧。
缆车沿着索道驶出了观景平台,承载着她们置身在山林上方。
雨丝落在缆车玻璃窗上,叫阮笙一时间分不清凉意究竟是来源于沈知竹,抑或只是因为天气。
沈知竹似乎下定决心要与阮笙划清干系,她别过脸看向窗外,一言不发。
正好经过一座撑起缆绳的塔柱支架,缆车在摩擦力的作用下摇晃了几下。
明知这是正常的,阮笙仍似受到惊吓般发出轻呼。
她搭在膝上的左手顺势抓住了沈知竹垂在身侧的手,像是害怕时的下意识反应。
——沈知竹的手指冰凉,比平时还要冷得多。
然而还不等阮笙仔细感受,掌心忽然一空。
沈知竹收起双手环抱在胸前,漠然开口道:“别耍这些小把戏了,阮笙……你哪里来的自信,以为我会一而再再而三地上钩”
阮笙愣住,她抬眼看着沈知竹,却只能从她的侧脸看出淡淡的不耐烦。
仿佛就连阮笙的触碰,对沈知竹而言,也成了一件极为难以忍受的事。
阮笙死死咬住下唇,不让眼眶中的泪水掉落。
她只是吸了吸鼻尖,即便这动静放得极轻,但在狭仄的缆车里,落入沈知竹耳中,一瞬间被无数倍放大,刺激着她的神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