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例行公事的询问过后,警察收起笔录,让赵佳丽带着阮笙离开。
雨依然在下,警局的走廊里带着潮湿。
似有若无的血腥气缠绕着阮笙,让她想起攀附在墙面上的绿藤。
某些不可言状的心绪,犹如藤蔓的根深深扎入墙面,正在逐渐扎进骨血之中。
走到大厅时,阮笙突然听到幽幽的一声:“是你吗最后见到我妈妈的人”
阮笙抬头看去。
年仅十一岁的蒋庄仪刚从国外的寄宿式学校赶回来,身上穿的还是英伦式校服。
即便浑身被雨淋湿,脸色苍白,也依旧无损她公主般的傲气。
阮笙避开对方凌厉的眼神。
她本能地摇了摇头,后退半步靠在了赵佳丽身上。
如同母鸡护崽般,赵佳丽连忙将阮笙揽入怀中。
这样母女情深的场面,刺痛了蒋庄仪的双眼。
孩子的直觉总是格外敏锐,她冷冷注视着这对母女:“You're a liar,你在撒谎!”
语速犹如连珠炮般:“为什么不说实话,是不是你害死了我的妈妈,如果不是你,那你为什么要撒谎”
“蒋庄仪!”从外地赶回来,带着女儿来认尸的阮康成打断了她的话。
他几乎是用力钳住蒋庄仪的胳膊,带着她朝相反的方向离开。
只是一个孩子,蒋庄仪的力气并不能与成年人抗衡。
被拖拽着离开,她只能回过头来,恶狠狠地喊道:“杀人凶手,我会让你们都付出代价!”
淬着恨意的双眼,化作滋生藤蔓生长的毒液。
年幼的阮笙,感觉到身体里有什么正在一点点破碎崩塌。
像是被藤蔓根系破坏的墙面,看似依旧屹立着,实则内里已变得不堪一击。
“笙笙……笙笙”蒋庄仪出声,将阮笙从走神中唤醒。
阮笙抬起头——
蒋庄仪眸中显而易见的关心:“怎么了看起来没精打采的样子,是太阳晒的”
阮笙顺着她的话点头:“……嗯,可能是吧。”
“那就先回室内休息去吧,免得晒到不舒服。”
蒋庄仪伸出右手,似是习惯性想要揉阮笙的头。
但又碍于她戴着鸭舌帽,只能顺手为她将帽子理正。
“好。”阮笙应道,余光不由扫过沈知竹的方向。
她正在调试球杆的角度,淡淡的神情,似是全然没有听见这头的对话。
阮笙垂着眼,往代步车的方向走去。
“姐,顺便帮我拿瓶可乐过来,要冰的。”一旁阮锦鹏突然出声。
“你的球童呢”阮笙一脸淡漠。
“捡球去了。”
“知道了。”
阮笙应下后,没有去坐代步车,而是径直走向离球场最近的贵宾厅。
打开冰柜,扑面而来的凉意让阮笙清醒了几分。
她拿出一瓶冰可乐,往回走去。
阮锦鹏正比划着高尔夫球杆,找准合适的角度后,他眺望远方的果岭旗,向后快速扬起球杆。
然而球杆尚未向前挥出,在他身后陡然传来阮笙的惊呼:“咝……”
蒋庄仪循声回过头,便看到阮笙正捂着左脸,似蹙眉忍受着痛意。
“阮锦鹏!”蒋庄仪蹙眉,下意识厉声呵道。
看到阮笙泪汪汪的模样,她瞬间明白了什么——
一定是阮锦鹏向后挥球杆时不长眼,将杆头撞到了阮笙脸上。
蒋庄仪快步朝阮笙走过去。
她抓住阮笙捂着脸的左手,一向稳重的语气变得有些焦急:“先给我看看。”
阮笙动作一顿,移开了手。
原本白皙的左脸颊,已经被镀银的杆头擦出一层红痕,上皮组织隐约沁出血点。
不算太严重的擦伤。
但假如阮笙再上前半步,说不定就能被阮锦鹏手中的球杆撞破相,万一砸到的是眼睛……
蒋庄仪眼底微沉,周身气压变低。
阮锦鹏也意识到自己做错了事。
嘴里却在狡辩着:“谁知道她走路一点声音都没有,又不是没有长眼睛……”
声音越说越低,慑于蒋庄仪的威严,阮锦鹏不大情愿地走过来道歉。
蒋庄仪握紧手中的球杆。
最终,她按捺住火气:“愣着做什么,还不快去买药”
阮锦鹏讪讪坐上代步车离开了。
这时,沈知竹才不紧不慢地走过来。
淡淡的目光从阮笙脸上扫过,看不出半点要关心的意思。
只是公事公办般问道:“没事吧”
泪水蕴在阮笙的眼眶,她摇了摇头,小声道:“没关系的。”
沈知竹点了点头,没再多说半个字。
脸色却变得有些沉。
几分钟后,阮锦鹏买回了消毒水,棉签和创口贴。
阮笙在球场边的长椅上坐下。
蒋庄仪低着头,动作小心翼翼地为她擦拭伤口,在她脸颊处指甲盖大小的擦伤处贴上创口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