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知竹的父亲去世了。
她现在应该很伤心吧……
“叮铃铃铃……”
上课铃响起,阮笙急遽从座位上站起来,快步朝外头走去。
刚走到门口,撞上了从厕所回来的姚明珠。
“怎么了脸色跟撞到鬼一样白”姚明珠问她。
阮笙却没有看她:“珠珠,你帮我请个假,就说我身体不舒服回家去了……麻烦你了。”
说罢,她头也不回地离开。
麻辣烫的店门依旧紧闭。
阮笙拿起手机,在地图上输入了一个小区名——
之前和沈知竹同桌时,有一次填写家庭信息,阮笙看到她家的小区地址,就下意识记住了。
阮笙打车到了那座小区。
老旧的街道上,三轮车和摩托的喇叭声滴滴作响,小区门旁边是一家钢材加工门店。
店里切割机闪烁着火花,和钢材摩擦出刺耳的噪音。
阮笙后知后觉意识到,自己就这样逃课,来到了一个全然不熟悉的环境。
可她没有后退,而是径直走进了小区大门。
说是大门,其实也不过是一扇两米宽的铁门。
门后老旧的筒子楼看上去有些年头,每一扇窗都布着油污或灰尘。
阮笙只知道沈知竹住在这座小区,却并不清楚具体的单元和楼层。
犹豫过后,她走向正在树下晒太阳,一名头发花白的老人:“奶奶,你知道沈知竹住在那座楼吗”
“啥”老人耳朵显然是听不清。
阮笙状着胆,将音量放大了些:“你知道沈知竹……”
“阮笙”一道极轻的嗓音,带着不确信从身后传来。
第29章 柔软
阮笙回过头,看到站在树影之下的沈知竹。
南方冬末,即便寒潮已不似年前那般汹涌,但温度始终维持在十度以下。
沈知竹套着黑色羽绒服和牛仔裤,脚踩一双运动鞋。
绝大多数高中生都会有的穿搭。
但穿在沈知竹身上,就是说不出的好看。
或许是因为她过于苍白而又精致的脸庞,漠然的神色。
又或者是她已经长过肩头的直发,有大半被压进羽绒服的衣领里,显得整个人是凌乱的随性。
随后,阮笙注意到她眼底下淡淡的乌青——应该是因为父亲的去世,没有睡好的缘故。
意识到这一点之后,阮笙收回神:“你……还好吗”
放得极轻极缓的声音,似是将此时的沈知竹当成了易碎的瓷器。
从她关切的话语之中,沈知竹猜到了阮笙为何而来。
她定定看了阮笙几秒钟,移开了眼:“今天不是应该上课了你为什么会过来”
“我……”阮笙低下头,“我就是想要来看看你。”
逃课不是阮笙这种好孩子该做的事。
似是畏惧会来自于沈知竹的指责,阮笙垂眼看着鞋尖。
沈知竹却什么都没说,侧过身朝小区更深处走去。
走出几步后,她脚步微微一顿:“愣着做什么既然来了,就先进屋再说吧。”
平淡的语气,但足以让阮笙喜出望外——
毕竟上次沈知竹从阮家离开时,神情是那样的冰冷,就像退回到两人最初不相熟时。
可现在,她似是已然忘记了那时的不快,依然还会惦记着自己。
阮笙唇角翘了下,连忙跟上沈知竹的脚步。
“往右边走。”沈知竹在前头带路,淡淡的嗓音道。
沈知竹的家里不大,但收拾得干净整洁。
铺着白色桌布的餐桌上,还摆放着几盘饭菜。
吃到一半的白米饭,凌乱落地的木筷,汤碗里油花凝结……
看得出来,母女俩是正在吃饭时,收到了来自医院的消息,顾不得吃完饭就匆忙出了门。
沈知竹先走进厨房洗过手,开始一言不发地收捡碗筷。
阮笙帮着她将筷子捡起来:“你……看起来应该休息一下,是昨晚没有睡觉”
“嗯。”
似听出来阮笙真正想要问的是什么,沈知竹道——
“前天晚饭时收到他重病的消息,在医院守了两个晚上,今早人刚去世,送到殡仪馆后,我妈让我先回来休息。”
语气中平平淡淡,听不出半点难过。
沈知竹手中收拾碗盘的动作没有停下来。
刚转过身将碗放到厨房的台面上,腰间忽然被一双手抱住。
阮笙抱着她,身体正在轻轻颤抖。
沈知竹甚至能听到背后传来她的吸气声,带着啜泣似的鼻音。
是在为自己而伤心
少女的身体是柔软的,就和她的心一样。
沈知竹抿着唇,过了会儿才开口:“阮笙,你先松开我。”
“不要——”
一向对她言听计从的阮笙,此时却变得执拗起来,带着哭腔道,“沈知竹,你要是伤心的话就哭出来吧,用不着装成这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