淡粉色的齿痕,若非知晓后仔细看,是瞧不出来的。
阮笙冷不丁又想起方才的梦境——
事实上,在真实存在过的回忆当中,她并没有勇气挣脱赵佳丽的手,只是站在原地目送着沈知竹走远。
等司机按照姚明珠发来的门牌号将阮笙送到后,她才发现,目的地居然是一座教堂。
阮笙在梅市生活了这么多年,从来都不知道这里有一座教堂。
不似她在欧洲见过的教堂那般富丽堂皇,这座教堂藏在老城种满梧桐的街道里。
入口是一道很窄的铁闸门,进出的是零星几名上了年纪的中老年。
不知情的人多半会以为里面是什么老年大学。
姚明珠在教堂的礼堂里等着阮笙。
除了她之外,礼堂里还有另一位阮笙熟悉的人。
一瞧见阮笙,葛维夏那双浅棕色的眼瞳流淌出笑意:“阮小姐,我们又见面了。”
之前和葛维夏见过两面,一次是在澳门珠光宝气的赌场,另一次是在游戏赛事结束后的酒宴上。
每一次都是奢华的场合。
所以她留给阮笙的印象,难免像是名贵的珠宝,总是曜目华丽的。
可此时的葛维夏没有化妆,也没有穿礼裙,她穿着白色素衫,中式的盘扣很板正地系到最上面那一颗扣子。
搭配她作为混血儿的轮廓和五官,极为强烈的冲突感,却又并不矛盾。
叫人无端想起黑白相交的太极图,在东方出生的欧洲血统,极为自然地融入这片土地。
阮笙对她客气道:“葛小姐是和明珠一起从澳门飞过来的”
葛维夏:“没错,我和明珠是朋友,便送她一程,顺便拜访在这座教堂做义工的好友marry。”
阮笙突然想到,上一次酒会,葛维夏好像也是陪朋友去的。
她由衷道:“葛小姐的朋友可真多。”
“只要用真心交换,朋友当然会越来越多的。”对方道,“阮小姐唤我的名字就好,不用称呼得这样客气。”
阮笙其实也觉得这样称呼很拗口。
她从善如流地点头:“好,那你叫我阮笙就行。”
这时,正在一言不发抽烟的姚明珠深深吸了口气:“你先出去,我和她有话要聊。”
这句话显然是对葛维夏说的。
葛维夏笑了下:“没问题,你们慢聊。”
临走前又看向阮笙:“一会儿再见,阮笙。”
“阮笙”两个字她念得极缓,像是刚学会这陌生的读音。
坐在礼堂第一排的姚明珠蓦然发出一声冷笑,似是在嘲讽什么。
“你还好吧”阮笙走过去,在她身旁坐下,“怎么突然想到来这种地方”
“我好得很。”姚明珠掐灭了烟,将烟蒂扔在地板上,脚尖将那抹微暗的烟火碾熄,“阮笙,你还记得当时一起欺负沈知竹的,都是哪些人吗”
没想到一见面,她问的竟会是这个问题。
“欺负得最狠的那位大姐头,叫钱飞燕,比我们高一个年级。剩下的两个,是同班的冉芸芸和张雯。”
阮笙一一道出她们的名字,“你问这个做什么”
姚明珠:“我从局子里出来后,打听了一下她们的动向,你猜这些人现在都过得怎么样”
阮笙心头一颤,摇了摇头:“我出国留学后,就没有过她们的消息。”
“先说钱飞燕吧,高中毕业后,她去美国留学了,两年前回国后迷上了开机车,结果在隧道里发生事故,直接当场丧命,她的父母只能白发人送黑发人。”
“冉芸芸……去年做整容手术的时候,被整容医生坑了,整张脸肿得没法见人,患上了严重的抑郁和焦虑症,直接住进精神病院。”
“张雯嫁了个做生意的小老板,差不多是半年前,家中生意一落千丈,她老公跑国外去了,留下她背负上千万的债款,每天被各路人追着讨债……”
说到最后,姚明珠发出一道呵声——
“阮笙,你说怎么能这样巧,所有得罪过沈知竹的人,下场似乎都好不到哪儿去。”
阮笙握着包柄的双手逐渐收紧:“会不会是你想多了,沈知竹就算再记恨她们,也不可能做出这样害人性命的事情来。”
“照你的意思,这就是因果报应了”
姚明珠道,“可报应也好,沈知竹做的也罢,明明你也加入了我们,为什么偏你就还好端端的呢”
阮笙眼睫轻轻一颤。
姚明珠朝她靠近,香烟的气息缭绕过来:“你说……该不会因为她还喜欢你吧”
“还”阮笙精准捕捉到她话中的字眼。
“你是真的不懂还是假的不懂,沈知竹那么装的一个人,高中时愿意花时间为你补习,答应和你参加晚会的钢琴合奏,用她攒的钱给你买拍立得……难不成你以为这只是同学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