谢西泠一路将她抱回秋梨苑。
他把她抱到床榻上,季云芙侧着身子,目光往他袖子上打量,仔细确认没有沾染到血污,这才放下心。
伺候的丫鬟进来后,谢西泠默不作声抬脚往外走。
季云芙换好干净的衣裳,处理妥当,坐在窗下的长榻上发呆往外看。
应当已经离开了。
正想着,忽地想起一道叩门声。
季云芙由绿岑扶着,绕过屏风,从里间走去外间坐下。
帘子被绿岑掀开,来人的声音随之传了进来,“先前腹痛不是已经好了?”
季云芙愣愣看他一眼,原来还没走,回过神,她小声答道:“可能与最近喝的药有关。”
她月事一向准,这次却一反常态的提前了数日,且她好些年不曾腹痛了,思来想去,便是因着那道方子。
但也没法子,吃药还不是为了治病,总不可能为了这一点痛,就连药都不吃了。
孰轻孰重,她还是懂得的。
不能怀孕的女子,莫说高门大户,便是寻常人家都不见得想要。
谢西泠沉着眸子,一丝不错地看她,半晌,冷声道:“既如此,便不用再喝了,从今日起就将这药停了。”
他本就看不得她每日喝药吃苦,更别说还要遭这些罪。
季云芙捏紧了袖口,呼吸都停了。
“季云芙。”他唤她的名字。
她的心都在随之震颤。
“听清了么?”他的话音沉缓,带着不容拒绝。
第37章 婚事全由长辈做主
季云芙闭上眼, 不去想他方才说过的话。
更不敢想那简单几个字后,沉如万斤的深切含义。
他站在她面前,窗外斑驳的树影落在他身侧,一半隐匿于暗处, 危险却诱人深入, 一半立于光里, 圣洁地唯恐人亵渎。
腹中的绞痛打断思绪,她蜷着身子靠在身后的长榻上。
屋里丫鬟只有绿岑,她理所当然认为是绿岑拿了软垫垫在她后腰处。
她慢慢闭上眼,拥着模糊不清的痛意睡去。
*
季云芙当然不肯停药,这件事几乎成了她的执念。
眼下这点微不足道的痛苦于她而言根本算不得什么, 这几日她身子不爽利,谢西泠让她在梨花苑好生休息。
她差绿岑问谢九将余下的药拿回秋梨苑,本以为会受一番阻挠,不料却十分顺利。
想也知道, 之所以能如此顺利, 无非是谢九得了某人的授意。
嘴上话说得强硬,可到底还是心软,顺了她的心意。
身子爽利这日, 季云芙受邀去了玉和公主府上。
她到时屋里只有公主和她的两个贴身丫鬟,奶娘抱了小郡主去隔壁,一岁的小奶娃离不开人, 哭声隔着一间房都听的真真的。
但玉和公主顾不上她,自己也哭成了泪人。
这模样吓坏了季云芙, 她从未见过玉和公主如此, 就连她难产那日,都不曾哭得这般伤心。
丫鬟也急的六神无主, 眼下见到季云芙,就好似见到救星,连声求她好好劝劝公主。
季云芙不知玉和公主为何哭,自然也不晓得从何劝起。
她拿了帕子给公主擦拭眼泪,断断续续从对方口中得知,害她如此伤心的竟是她平日里最瞧不上的驸马。
边境来犯,驸马向陛下请命,要领兵亲自出征。
玉和公主知晓此事时,陛下已经下了谕旨,再无转圜的余地。
“我们的女儿才一岁,他怎地如此狠心?”玉和公主哭狠了,喋喋不休的骂起驸马。
季云芙原以为公主瞧不上驸马,毕竟她昔日对驸马的百般嫌弃,连她们这些外人都看在眼里。
玉和公主嘴上虽不肯说,可她分明不止是为了女儿,她舍不得驸马出征打仗,更怕战场无情刀枪无眼。
她哪里是嫌弃他,明明是爱惨了他。
季云芙试了几次,从公主嘴里问不出一句话,便转头问她的贴身丫鬟,“驸马何在?”解铃还须系铃人,公主需要的不是她,是驸马才对。
丫鬟为难地看了一眼公主,小声解释道:“前几日用晚膳时,公主不让驸马吃蒜,说驸马一身臭气,将人赶去了书房睡,当天夜里驸马就去了军营,这几日都未曾回来过。”
季云芙默了一瞬,玉和公主的哭声也渐渐变小了。
“我又没有说错,他每日从军营回来,哪次不是臭气熏天的,以前只膈应我一人也就罢了,如今还有我们的女儿,他怎就不能多注意些。”翻起旧账,玉和公主仍是一副得理不饶人的模样。
“驸马既如此惹公主烦心,眼下他要带兵出征,半载一年都未必能回来,不正合了你的心意?”季云芙故意道。
玉和公主一噎,霎时不说话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