宁峋脸一烫,竟忘记收回目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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午时,一行人或多或少狩得几只猎物。
季云芙射活物的准头不太好,猎到一只山鸡,还是破足。
事后才知,那只破足山鸡是驸马为了让公主能满载而归,提前准备好扔在那里的。
除此外,还有好些缺胳膊断腿的野物扔在公主的必经之路上。
季云芙一上午都没猎到一只,宁峋这才使了一招顺手牵羊,想逗她一笑。
正午日头烈,一行人往营地折返。
午膳便是用她们打来的猎物做,宁峋拎着季云芙打来的山鸡,打算到河边去毛清洗干净。
他让季云芙不必跟着,“这点小事儿我自己来就成,这会儿日头正晒,你快回去歇着吧。”
少女一身英气十足的骑装,但也遮不住眼角眉梢的温婉气质,阳光下昳丽的容貌似晨起沾着露珠的花儿一样,雪肤白得发光。
宁峋生怕她晒着。
他自己倒是无所谓,毕竟在军营里,三伏天操练都是常有的事。
他将山鸡拾掇好,借了个火灶,熬了一锅汤。
趁着炖煮的功夫,他想起方才看到将军换了一身干净衣裳,便抬起自己的小臂左右嗅了嗅。
以前这些事他完全不会在意,但现在不一样了,在季姑娘面前,他总得给她留下一些好印象。
当然,这也都是受将军日常的熏陶,耳濡目染,便学了个十成十。
他是不觉得自己身上的汗味熏人,在军营里大家皆是如此,一群汉子凑在一起那味道才叫浓。
不过他还是绕回营地,仔细擦洗了一番,换了身干净衣裳。
赶回去时,灶上的鸡汤刚巧炖好。
他按照自己食量的四分之一,从锅里舀了两勺,盛在一个干净的瓷盅里。
末了,不知想起什么,又往里添了两勺。
阖上盖子,捧着瓷盅便往季云芙休息的棚子走。走到一半,他又绕了个远,去河边捞了一颗被将士们提前冰在水里的瓜。
一手掌着瓷盅,一手抱着瓜,信步往回走。
下午还要继续打猎,因而众人都在公主的营帐附近歇脚。
凉棚隔开了高悬的烈日,但正午还是有些热。
隔得老远,就看到宁峋人高马大的身影。
他是真的很高,加上身材壮硕,在人群中格外显眼。
“季姑娘。”宁峋走近了才出声。
季云芙方才就看到了她,不仅是她,同歇在一处的谢挽月与谢玉墨也瞧见了。
“我帮你拿。”季云芙不是饭来张口衣来伸手的人,都走到跟前了,自然不好看他一人受累拿着两样东西。
“不用。”宁峋想都没想就拒绝,“这汤盅外面烫得很,这瓜又冰又重,都不好拿。”
季云芙看着他,眨了眨眼,显然以为这话是不想让她沾手的措辞。
毕竟他一个人就轻轻松松拿了两样,她自认并非肩不能抗手不能提的柔弱女子,哪里会信他的话。
宁峋只盯着她笑,没有让她接手的意思。
等走到棚子下,先将汤盅搁在桌上,才捧着西瓜问她,“季姑娘不信就掂量掂量试试。”
季云芙伸手,宁峋笑着将瓜放到她臂弯里。
双臂一沉,猛地被怀中的瓜带的往下坠,宁峋赶忙伸手托底。
“重不重?”
季云芙这次没再逞强,点了点头。
宁峋笑着将瓜接过去,同样放到桌上,“这瓜少说也有十几斤。”
季云芙有些想再试试另外那只汤盅能有多烫手,但看谢挽月已经忍不住打开了盖子,只见热汤的雾气徐徐升起,她霎时就没了试探的心思。
目光不由落在他手上,宁峋察觉她的打量,大咧咧地坦然伸出手给她看。
他的手指很长,但并不修瘦,瞧着便十分有力。指腹和手掌皆有一层厚厚的茧子,手心的纹路并不清晰,因为有许多疤痕横贯在上面。
他试着猜想季云芙的心思,解释道:“我手上皮肤糙,痛感和你们姑娘家肯定不大一样。”
他收回手,腼腆一笑,“我方才亲手熬的汤,季姑娘你尝尝。”
谢挽月插嘴道:“独独给季姑娘尝?有没有谢姑娘的份儿呀。”
宁峋鲜少和女子打交道,但也能听出谢挽月话里的挪移,他丝毫不觉得有任何不好意思,坦坦荡荡地点头应道:“当然有!我专门多盛了些。”
说完,他又闲不住似的,抱起瓜找地方切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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太阳落下山,营地里陆续燃起篝火和灯笼,脚下黑漆漆的路被点亮。
耳边是虫鸣,仰头是一望无际的繁星。
今日没有蚊虫近身,季云芙一手牵着缰绳,一手摸了摸腰间的香囊。
“宁副将就送到这里罢,前面的路我都认得了。”中午季云芙夸了一声瓜甜,晚上回营帐前,宁峋无论如何都要带她去河边再抱两颗回来,这才绕远去了趟河边,导致回来的迟了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