嫁给白切黑表叔(45)

不是这一瞬,而是早有预兆。

他清楚自己教养长大的侄女绝不会因为一个男人寻死觅活,然而当他亲眼看到她双眼放空沉入水底的那一刻,心还是抽痛到难以自抑。

庄玄曾说,他对府上的表侄女关心过甚。

他清醒时,又何尝不知。

旁人所窥见的,也不过是他万般隐忍后不小心泄露出的万分之一。冰山一角下究竟藏了怎样一座庞然大物,连他自己都不敢深思。

季云芙已是他所见过的,最坚韧的女子。高门落魄,天之骄女一夕间坠入尘埃,可她却从不抱怨。在京中数年,面对无数流言蜚语,也不曾在旁人议论时露出难堪和窘迫,她的脊骨永远笔直。

她不怕非议落在身上,做不了娇花,便去做杂草疯长。

可方才某一瞬,他真的以为自己就要彻底失去她。

他强迫自己镇定,劝说一切不过是他的臆想,季云芙绝不会为区区一桩婚事,为一个不值得的男子轻生。

他只是她的表叔,他不该多管,更不该生出任何趁虚而入,或其他不该有的妄念。

除去裴燃,这世间还有许多好郎君,他定能为她觅来更称心如意的一个。

可想这话时,他的心却像被湖水包裹,密不透风的冷意浸地他难以喘息。

谢西泠坐在马车里,一路默默跟在季云芙身后。

她想支开众人独自冷静,他便恪守本分绝不上前打扰。

直到马车拐到距离谢府不远处的一条街,隔着车窗,他看到身后一男子踉跄地追上季云芙。

除了裴燃,还能是谁。

他的手不安分地牵上季云芙的手,最初她还在躲避,后来不知他同她说了些什么,她忽地不再挣扎。

只见她从善如流披上了对方递给她的披风,他小心翼翼将她抱上马,他的手握着她的腰,久久不曾离去,她也未曾拒绝。

若目光有实质,谢西泠该是将某人的手盯穿一个窟窿。

谢九坐在车头噤声不敢言,良久,才低声试探道:“主子,还继续跟么?”

他跟去做什么?看那小子如何诡计多端挽回她?还是看她们重归于好?

虽然打心底觉得他二人再无可能,但谢西泠心中还是生出一丝不确定,万一呢?

万一她就是心软了呢?

良久,他只道:“回府。”

他仅仅是她的长辈,无权左右她的选择,即便裴燃花言巧语,即便她答应嫁入裴府,他也不该去管。

他照旧径直去到书房,桌案上堆积的是他熬夜都处理不完的公务,足够他腾不出心思却想旁的。

他点上油灯,端坐在案前,悬腕在一份密报上批注了几个字,忽地眼前一暗,浮现出佛前少女细腕空悬,恭敬认真地写下几行字的画面。

他知晓她笔下的祈福全与另一男子相系,皆与旁人息息相关。

回过神后,他觉得定是这书房中的光线太暗了,才令他走神。

于是他起身,将房中其余几盏灯依次点亮。

心也像是因此变得敞亮,那些阴暗的心思尽数被光明驱散到角落。

他深呼吸一口气,重新在案前坐下。

没等提笔,门外响起动静,谢九递上暗卫的线报。

纸上事无巨细,详细记录了裴燃方才接走季云芙后,发生的所有事。

除去二人的谈话暗卫不敢凑近去听,其余,连裴燃替季云芙整理钗发这样的小事都记录在册。

谢西泠看完,将册子搁在一旁,继续处理手中公务。

但他没同谢九说将暗卫撤回来,便是默认他们继续盯着。

谢九默不作声退下去,对于主子的心思,丝毫不敢置喙。连谢西泠失神,手中拿的是昨日已批注完毕的书册这一点,他也不敢出声提醒。

隔了约莫一个时辰,窗外响起雨打枯叶的躁乱声响。

谢西泠受其所扰,不由蹙眉望向窗外,笔锋狠狠摔在笔架上,墨色晕染开来。

“人还未归来?”

“还未。”

问完这句,谢西泠又沉默了下去。

半刻之后,暗卫第三次呈上线报。

线报所述,二人被困于郊外的宝灵寺。他猛地想起,漫天飞雪下,宝灵寺外,两个旁若无人紧紧相拥的身影。

初次相逢,那小子便尽显登徒子的轻浮之色,今日在山上,还不知他又要使出怎样的手段。

可当日她也甘之如饴,未曾推开他不是么?

那今日呢?

谢西泠知道自己不该去揣测这些事,可他此时就是难以自控,陷入一场无法逃脱的偏执怪圈。

他站在窗前,吹了吹冷风,妄图以此让自己恢复冷静。

可越站得久,他便忍不住想,裴燃绝非良人!他已是辜负了季云芙,又凭什么还这般厚颜无耻利用二人过往的情谊试图挽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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