音落, 四周陷入短暂的冷寂。
还是谢西泠的一声淡笑声,打破了周遭的死寂。
他的话音越温柔, 越令人毛骨悚然。目光在两人身上一扫, 淡声道:“可有不适?”
季云芙摇了摇头。
一旁的谢挽月这才注意到,面前一坐一站的两人, 竟然牵着手。
姿态过分亲昵,十指相扣表叔与表侄女就算握手,有必要十指相扣么?
在她注视的半晌,谢西泠的手并未松开,而是将季云芙手包裹得更严实。
谢挽月吞咽着口水,以为自己看花眼,偷偷地揉了揉眼睛。
面前响起一道冷声,“你眼睛也不适?”
“没没有。”谢挽月结结巴巴回道,目光完全无法从两人交握的手上移开,虽然从她的角度看,更像是谢西泠强迫季云芙,后者不得不配合他。
可她仍旧无法接受,良久,犹豫着支支吾吾开口道:“兄长,你你们这是。”她指着两人的手,讪笑一声。
她多希望是自己误会了什么。
然而现实却与她的想法背道而驰。
谢西泠挑了下眉,狭长的眼尾耷拉着,让人看不出他此刻的情绪,但他的话音比平日还要冷肃,不禁让人后背发寒。
“你方才说,明日你们要去哪家府上做客?”
谢挽月吞咽了一下口水,心都快跳出嗓子眼,自觉不妙,求助地看向一旁的两人。然而这一次,她们谁都没理她,只给她投来一个自求多福的目光。
她们也都自身难保了,如何帮得了她?
谢挽月的脑袋仍晕晕乎乎的,但并不妨碍意识到大事不妙。
踟蹰良久,不情不愿地回道:“宁宁家。”
“宁家?”谢西泠淡淡颔首,指腹抚过季云芙手背。
粗粝的触感令她的小臂泛起一阵鸡皮疙瘩。
季云芙心中倍感煎熬,她想过千百种同挽月她们坦白后的场景,唯独漏算了如今这一种。
可怕的不是旁人,而是谢西泠。
若她心里坦荡,或许也不至于此,偏她对宁峋的心思一清二楚,此前也并未直言拒绝。
他的献好,不单单是她知晓,就连谢西泠也知晓。
“是宁峋、宁副将的宁么?”谢西泠说,微顿,纠正道:“不对,陛下刚给他赐了封号,如今该称他‘定远大将军’。”
谢挽月就算再愚钝,也反应过来了。
正因有所猜测,她的眸子瞪得更大。她心中一向藏不住事,视线在对面二人身上兜兜转转一圈,讶然问道:“兄兄长,你同阿云”
太过荒谬了,她甚至不敢将那几个字说出口。
反观当事人,一脸气定神闲,眉尾稍扬,抬眸看过来,他一手牵着季云芙的手,只用三分力,就将人带到自己身侧。
谢西泠淡声道:“我日后成婚,她便是你们嫂嫂,明白?”
谢挽月一双瞪大的眸子像要从眼眶跳出来,满脸不可置信,求证的看向季云芙,“阿云?”
季云芙点了点头,很轻但很坚定地嗯了一声。
事到如今,她居然还能分出心思想——对了,眼下挽月的反应才是正常的。
她心中没有预想中的紧张,而是破釜沉舟后的平静。
谢挽月都忘记自己究竟是如何走出的秋梨苑,只记得脚下虚浮,人还得由谢玉墨搀扶着。
良久,才茫然地眨着眼,看向身侧人:“玉墨,那我方才提起宁公子,是不是给阿云惹事了啊?”
谢玉墨不置可否地点了点头。
谢挽月一脸悲怆,可她的悲伤不足以支撑自己再折返回去拯救被她坑害苦了的季云芙。
兄长不欲同她计较已是万幸,谁家妹妹能像她一样,胳膊肘往外拐,帮旁人去撬自家兄长的墙角呢。
谢挽月后背一凉,抖了三抖。
她安慰自己,这也怪不得她,谁让她原先并不知情阿云与兄长之事。
阿云先前不是喜欢裴燃么,何时又移情别恋的兄长?
思及此,她目光看向身侧人,狐疑道:“玉墨,为何你瞧着一点儿都不惊讶?”
谢玉墨叹了口气,“我早知道了兄长对阿云的心思。”
“你早知道了,居然不告诉我!”谢挽月惊呼。
谢玉墨无奈:“先前许是八字还没一撇呢,兄长有他自己的主意,他不让我乱说。”
谢挽月霎时噤声了,也是,换做是谢西泠同她叮嘱什么,她也一定不敢违抗,何况是娇娇柔柔的玉墨。
“那阿云可怎么办,方才我闯祸了。”刚才离开时,兄长的脸色好冷,她想想都后怕。
谢玉墨:“你还操心阿云,先操心操心你自己吧,兄长一向疼阿云,倒是你,先前便有好几次口不择言,左口一个裴公子,右口一个宁公子,好几次我眼睛都要眨瞎了,你愣是毫无知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