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度收敛了笑意，就这么直勾勾地盯她，完全没有要挪开视线的意思。
这个眼神姚念很熟悉……
她像个做错事跟家长认错的小孩，主动开口：“我知道我不应该那么冲动的，而且我估计也打不过她，但真的没忍住，我下次不会了……”
“姚念。”
沈度打断她的自我反省。
他的声音温和徐缓，跟薪柴燃烧的噼啪声一同融进她的耳膜。
“谢谢小姑娘保护叔叔。”
姚念目光一怔。
被他看得有些不自在，她低头把用完的纱布棉签一股脑全装回袋子里，“我先去还给老板。”
“我去，”沈度站起来，接过她手上的塑料袋，又叮嘱了句：“外面冷，先回帐篷里，不要乱跑了。”
姚念脱了羽绒服，又研究了一会睡袋怎么用，然后像只蜗牛似的把自己包裹进去。
她从来没有露营过，这样躺得实在算不上舒服，草地比不上床垫软，还有些扎后背，但想到一觉醒来就能看到日出，心里渐渐就有了期待。
沈度很快就回来了，火光摇曳，透过篷布隐隐折射出男人的轮廓和修长的身影。
不过他好像没有要进帐篷的意思，一个人坐在火堆旁，时不时往里添根树枝。
男人深沉的眸子里蕴着潮涌，比山顶的夜色还深了几分。
在今天之前，他都理所当然地认为自己对姚念只是出于小辈的关心和照顾。
直到刚刚。
明明很害怕却还要保护自己。
明明手无缚鸡之力还想冲上去为他出头。
还有她骤然逼近的少女气息和手腕处的温热触感，像是凭空生出的藤蔓，顺着胳膊缠至心间。
自从大学毕业以后，无论工作还是生活，沈度自认为都能掌控得游刃有余，身为律师，也让他面对任何突发状况都能第一时间做到理智分析和冷静处理。
而此刻陡然冒出的念头却隐隐有些不可控之势。
沈度回想起之前小姑娘坐在他办公室里安静看书的时候，那种朦胧的触动逐渐化为具象。
他第一反应是觉得有些荒唐。
下一秒，他觉得自己是个畜生。
新添上的树枝表皮开始卷曲、剥落，很快燃烧成灰黑色的碎屑，仿佛将他的理智也一并燃烧着。
“沈叔叔，”帐篷里传来一个温糯又带着试探的声音，“你还没睡吗？”
沈度陡然回神，刚准备应声，就听到一阵窸窸窣窣的布料摩擦声。
姚念拉开帐篷的拉链，探出脑袋，被迎面而来的冷风扑了一把，忍不住倒吸了口气。
“怎么出来了？睡不着吗？”
姚念哆哆嗦嗦地走到他旁边坐下，往火堆那靠了靠，“你不是也没睡。”
她举起手腕看了眼时间，“都快三点了，我怕现在睡着了等会起不来。”
沈度笑了笑，“等会我叫你，你安心去睡吧。”
“沈叔叔，”姚念抱着手臂，小脸凑了上来，“你不开心吗？”
“嗯？”沈度眼睫缓慢地动了一下，“我看起来很不开心？”
“也不是不开心，”姚念想了想，改口道：“感觉你好像有心事。”
见沈度没说话，她又把椅子往他身边挪近了些，“那我陪你吧，我之前不开心的时候你也是这么陪着我的。”
“你那次失恋？”沈度眼眸眯起。
姚念呛了一下，矢口否认，“那也……不算失恋。”
过了几秒，沈度转头看她，“还是很喜欢那个男生吗？”
“喜欢啊。”她不假思索，而后又很快地反应过来，声音低了下来：“你问这个干嘛。”
“随便问问。”他垂着眸，眼里看不出什么情绪。
紧接着又听到他问：“那跟叔叔说说，他是个什么样的人？”
篝火的光影在男人脸上跃动，她眼神不定，心虚地别开了眼。
而且这个问题她不知道应该怎么回答。
在没有明确沈度的心意以前，她不敢贸然表白，害怕被拒绝，害怕连这样在一起的机会都没有。
也许是因为在他面前会自卑，所以她想慢慢了解他，再慢慢靠近他。
可能真正的勇气，只能在确定他大概率喜欢自己时才会产生。
“他是一个……”姚念费力地思考了五秒钟，“像月亮一样的人。”
沈度拿起枝杈的手定在了空中。
“这是什么比喻？”
姚念望着夜空，嘴角渐渐弯起。
凌晨的夜空似藏了黑墨，浓稠深沉没有一丝光亮。
但此刻，月亮就在我身边。
见时间差不多了，沈度将露营椅移到了山顶边延伸出的露台上，两个人并排坐在一起，静静等待着太阳升起。
“沈叔叔，你看过日出吗？”
沈度思索片刻，回答：“大二那年暑假跟室友一起去爬峨眉山， 不过那天山顶云层太厚了，没能看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