怎么又是席必思。
他睁开眼,发现自己不知道什么时候滚到地上,而泡泡正站在卧室窗台瑟瑟发抖,不敢靠近他一步。
谢松亭静了两秒,从地上坐起来,拿手拂掉自己的眼泪。
“……泡泡。”
泡泡抖着嗓子:“谢……谢松亭?你清醒了?”
“嗯,下来吧。”
泡泡四肢发软,扑到地上:“对不起,对不起,我不是故意让你生病的,我保证我再也不这么嚣张跋扈胡言乱语了,我以为你都要好了……对不起……对不起……”
谢松亭走到它面前蹲下来,声调很低。
“该说对不起的是我,让你难过了。”
泡泡抬起黄绿色的眼珠看他。
“缅因只是一只……朋友给我的猫,是我只和你说了朋友出了车祸,其实他已经确诊植物人了,但首都医疗条件很好,我想着……说不定他很快就会醒,到时候这只猫肯定不会留在我这里。
“它是我们家的客人。
“而且这位朋友的妈妈给了我八千块,我收了,今天的快递我也收了。他和他的家人……很好,他们家最近出事,拒绝了我怕他妈妈难过,所以它就像……暂住在咱们家,你能理解吗?它刚刚失去主人,你对它好一点,好不好?”
“嗯。”泡泡点点头。
“我也没不高兴救你,当时我刚好有点钱,救活你……是我那一整年最开心的事。”
泡泡破天荒走到他面前,蹭了一下他的脚踝。
“饿不饿,开个罐头给你吃,缅因的罐头是它自己的,我没法自作主张给你,但我之前给你买的罐头还剩一个。”
泡泡一下精神了。
“你之前不是说被我吃完了吗!我就说我没记错!”
“你太馋,我藏动圈麦箱子里了。”
泡泡从来不翻谢松亭工作用的东西,也不靠近那个柜子。
“我说我怎么找不到!”
泡泡兴高采烈吃罐头的当口,谢松亭打开了门。
棕虎斑像什么也没听见一样,见他出来了,上前蹭他。
“被踢的疼不疼?”
谢松亭看它摇头,蹲下来提着它前爪,把它抱进怀里,向沙发走。
收拾东西时他把手机放在这里,现在一手抱着猫,一手拿起手机,找到音乐软件,开始放歌。
《Aqua》。
他在沙发上坐下,缅因乖顺地趴在他肩膀,像只柔软的玩偶。
雾聚拢来,谢松亭眨了眨眼,看见那人的幻象坐在自己面前地上,在笑。
于是他也笑了一下,几近释怀地说。
“席必思,我还挺想你的。”
他确实捆着自己太久了,他逼着自己不去想,结果对幻象的出现剧烈应激。
太累了。
实在太累了。
累得他和他身边的所有东西都一脸疲态。不然……他和泡泡也不会因为家里来了只猫就吵成这样。
都太敏感,太紧绷了。
人和猫都是。
缅因竖起耳朵,差点以为自己被发现,刚想坦白,却看到谢松亭目光落在虚空中。
他在和幻觉对话。
缅因压低耳朵,失落地趴回去。
幻象看向棕虎斑,谢松亭也跟着看过去,把它不高兴的尖耳朵捋回去。
“你想猫了?”
幻象摇摇头,手指点在手臂上,做了个行走的动作。
“想让我带它去首都?”
幻象点头。
“不行。”
幻象疑惑地注视他。
谢松亭指指自己的脑子:“我怕犯病。”
幻象又看了一眼猫。
“不一样,”谢松亭摸了摸缅因,“就算我知道有幻觉也得去接它回家,你妈都拜托我了,再说她救过我。”
幻象撇了撇嘴。
“嗯,”谢松亭神色不变,“你也救过我。”
“但是不去。
“路程太远,时间太长,我怕犯病。”
幻象不再发问,眼眸微垂,双手平举,十指弹动,做出弹钢琴的动作。
谢松亭静静注视它,直到它跟随音乐弹完一曲,消散在空气里。
他一低头,看见小猫正在看自己,说:“你能看见我的幻觉就好了。”
缅因看他一眼,心想,算了吧。
看不见他都醋得冒酸水,真看见保不准上去把幻象划散了。谢松亭哪这么好言好语和他说过几句话,还带着笑,现在对着他的幻象这是干什么?
嫉妒死。
没见过,真没见过,想骂人。
棕虎斑怒着怒着想起自己是猫,扑上去舔谢松亭的脸,把人扑得歪倒在沙发上。
“疼!痒!你知不知道自己舌头带倒刺……”
猫舔得更凶。
长发掉在地板上,随着主人逃避的动作一动一动。猫舌头过处一片刺刺的薄红。背景音乐还在单曲循环,静谧深沉,于室内缓缓流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