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这一趟来,不提及当年半分恩情,一开场将谈话调子定得那么高,看起来势在必得。
宋退思稳坐津淞多年,自然有能抗衡宋栾树的能力。
他不疾不徐,“阿树,我让你叫一声堂哥,也不是白占你便宜,你的条件可以对我直说。”
跟聪明人谈事,就是这点好。
双方都会觉得拐弯抹角是浪费口舌。
“我要百健的马家。”
他的话,让宋退思有些惊讶,“百健集团,马家是持股最多的董事席,而且在华人圈,马家的影响力不容小觑。”
“只要堂哥不插手,我想我还是有把握的。”
简简单单几个字,用最平淡的语气说出来,却扑面而来一阵杀气,剑花寒不落,少年意气风发。今天与其说是宋栾树和他谈合作,倒不如说他是给他面子,提前知会一声。
宋退思已经明白其中用意,“马家最近在内斗,他们研究的方向想改,但有人墨守成规,现在内动动荡,你如果需要资料我可以给你。至于津淞是否下场,我得看时机是否合适。”
宋栾树点头。
“当年,这个提议我跟你说过,你并没有意愿,是什么让你改变了主意?”
“……”
宋退思耸肩,“我无意窥探你的生活,但我需要考察你这个决定的忠诚度。”
宋栾树倒是很爽快,笑笑道:“堂哥,你还记得当初我把你带进包厢前,说的那句话吗?”
宋退思顿了一秒,亦同他痛快交换条件。
“都聊完了吗?”
来人身材高挑,一头秀发披肩,干练的长款风衣衬得她明艳大气。她手里拿着个托盘,宋栾树见着她,低声称了句表嫂。
陈颂宜点头,“堂弟。”
宋退思眉尾一挑,把她手里的托盘接下,“你们怎么认识?”
“之前在祖祠见过。”陈颂宜忙着招呼客人,“堂弟,吃蛋挞呀。”
托盘里的蛋挞,造型奇特,堪比远近闻名的仰望星空派,宋栾树微微一笑,说了句还有事便抬手告辞。
送走客人后,两人重新坐下,宋退思疑问:“你这次又放了什么在蛋挞里?”
“田鸡。”
“……”怪不得那小子跑那么快。
“你这堂弟还挺嚣张的。”陈颂宜咬了口蛋挞边边,下一秒,直皱眉。
宋退思见状,直接拿了过来,“他爷爷是宋启华,换作是你,怕是更嚣张。”
“你这话说的。不过,他是为了什么气性这么大?这种家庭,不该谨言慎行吗,他不怕被他爷爷修理吗?”她的语气有着浓烈的担忧,但宋退思知道,她担心的不是宋栾树。
“为了他的小青梅。放心,他做事很干净,不会连累到我。”
宋退思笑了笑,把那面目全非的蛋挞咬了一看,然后露出跟她刚尝过时一样的表情。
陈颂宜给他递了杯水,玩笑似的说了句宋家出情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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下午三点多,沈温瓷和时穗在庭院里喝茶,边闲聊,边撸猫。
闻钊也在。
沈温瓷昨晚没睡好,早上宋栾树走后又忙了一阵,中午一觉睡到下午,他们到时,她才刚起来醒神。
“不是说早上过来吗?”沈温瓷在主位一坐,探身在茶柜里拿出个茶罐,往茶壶放茶叶的时候随口问。
早上刚吃完早餐那会儿,时穗就打电话说要过来,结果一挂电话,人就没了影儿。
“上午你家不是来了亲戚么,你招待客人我过来添什么乱。”
她勾了下唇,语气悠悠,“你怎么知道上午来了亲戚?”
“……”
时穗轻咳,跟身旁的面面相觑,随后飞快移开目光。
一旁热水咕噜噜的沸腾。
沈温瓷侧眸看了眼,唇边的笑意加深,演技拙劣的两个人。
她有条不紊地摆弄着茶具,“闻少怎么没回家?中秋不是放假吗?”
闻钊抓了把花生,笑道:“你还不知道嘛,我这哪有什么放假不放假的,真有事还不是随叫随到,飞一趟京城也不少时间,还不如让我喘口气呢。”
“人民公仆啊,”时穗调笑,顺带抓了一把他手里的花生仁,“对了,怎么不见明霁哥?”
“你找他干嘛?”沈温瓷听着稀奇,“听李妈说是到单位去了。”
时穗摆手,“我哪有事情找他,我就是好奇。”
黄茶提神醒脑,冲泡起来也独具观赏性,沈温瓷特地选了套清透的茶具。
热水一去,那芽头冲向水面,悬空挂立,徐徐下降于杯底如金枪林立,又似群笋出土,或有的芽头从杯底又升至水面,有起有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