只是纸鸢褪了色,不复三年前的绚烂多彩。
她伸手去取纸鸢,褪色的纸清脆易碎,被她手指戳出一个洞。
“贵人。”伺候的宫女见纸鸢坏了,吓得变了脸色。
“别怕。”拂衣见小宫女不过十四五岁的模样,把坏掉的纸鸢递给她:“这是我三年前做的纸鸢,坏了也没关系,你拿下去处理了吧。”
宫女小心接过纸鸢,什么都不敢多问,躬身后退。
“等等。”拂衣叫住她:“以前在这里伺候的三宝、三福呢?”
三宝三福两个太监是亲兄弟,她初次见到他们时,他们才七八岁大,这些年她来怡安居,他们总是早早就候在大门口,今年却没见到他们。
“贵人,奴婢未曾听过这两个名字。”宫女怕自己的答复会惹得贵人不满,胆怯道:“奴婢在怡安居当差不久,请贵人稍等,奴婢请管事来。”
“好。”拂衣脑子已经很困,但她怎么都睡不着,单手托着腮望着门口发呆。
管事听说住进怡安居的贵人要见他时,健步如飞,恨不能立刻赶到怡安居。
那可是怡安居,一般人能住进去?
可是当他跨进怡安居,看清里面坐着的人是谁后,脚下一软,直直朝她跪了下来。
谁能想到,被先帝厌弃的人,时隔三年还能回来,并且住进这个尊贵地方。
“下奴拜见贵人。”
“我记得你以前是怡安居的扫地太监。”拂衣打量着这个神情不安的管事:“三宝与三福去了何处?”
“您离开京城的第二年,三福与三宝得罪了贵人,被罚去了扫秽司当差。”管事没想到云郡主第一件事就是问三福与三宝,心里对这两人又妒又嫉,真是好运道,时隔这么多年,还能得贵人惦记。
“自我五岁到行宫避暑,都有三福、三宝在怡安居伺候,现在他们不在这里,我倒是有些不自在了。”拂衣见管事面色越来越白:“不知公公能不能在一个时辰内,让我见到两人?”
“能。”管事不敢得罪这位大小姐,连忙道:“下奴立刻去请三宝、三福两位公公。”
他走出怡安居,才发现后背的衣服已经被冷汗浸透。
四年前,曾贵妃身边的一个太监得罪了云郡主,云郡主连曾贵妃的脸面都不给,直接罚了那个太监三十杖。
宠冠六宫的曾贵妃都拿这位大小姐没办法,他算什么牌面上的人?
三宝与三福刚打扫完恭房回来,听着远处传来的喧闹声,三宝忍不住道:“如果云小姐能来就好了。”
三福脱下身上又脏又臭的袍子没有说话,就算云小姐真的能来,又能做什么呢?
一朝天子一朝臣,云小姐若是聪明人,就不该在这个时候,随意调用行宫的人。
更何况三年过去,云小姐不一定还能记得他们……
“三宝公公,三福公公。”扫秽司的管事满脸是笑走进来,他身后还跟着几个抬着热水,捧着新衣的太监:“我是来为两位哥哥道喜的。”
三福心中一动,却不敢显露半分喜色。
“有贵人要见两位哥哥,你们赶紧沐浴更衣,别让贵人等得太久。”
“可是云小姐要见我们?”三宝抓住扫秽司管事的手,激动得问:“可是云小姐?”
被三宝脏兮兮的手握住,管事仍旧笑得一脸讨好:“贵人的身份哪是弟弟这样的人能打听的,不过两位哥哥可要打紧,等到了贵人面前,也替我们美言几句。”
扫秽司这种地方,但凡有点门路的,谁又愿意待呢?
三宝与三福把身上搓洗得干干净净,管事怕他们身上的味熏到贵人,还特意点了一支熏香,才七手八脚的把他们送出扫秽司。
眼看着脚下的路离怡安居越来越近,三宝再也控制不住脸上的笑。
是云小姐,一定是云小姐!
绕过回廊,他们看到了站在怡安居门口的女子。
“云小姐。”三宝与三福眼眶一红,哽咽着跪在她的面前。
“没出息。”拂衣弯腰在他们每人的肩膀上拍了拍:“都起来,哭什么哭。”
听到她的声音,三宝与三福哭得更厉害了。
这让拂衣想到了十三年前夏天,她在角落发现了两个饿得直哭的小太监,于是把他们带回了怡安居。
从此她上树抓鸟他们递梯子,她去撵狗他们帮着堵门,她去捣乱他们帮着望风。
可惜她只是外臣之女,不能带他们离开行宫。
“起来吃糕点。”拂衣把两盘糕点塞他们手里:“我吃不完,给你们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