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没注意到,薛满笑容微敛,神色恍恍惚惚。
前有明艳动人的宝姝示好,后有才学斐然的小凌姑娘表白,少爷均是无动于衷,吝啬给对方任何眼神。唯独面对她时,少爷会笑会怒,会拭去她的泪水,给她独一无二的温柔。
她的思念日渐加重,想抛下一切去寻他,再也不跟他分离。
但她不能,她身后有薛家,有姑母,有无数双眼睛盯着……她只能耐心等待,等待他平安归来。
……
正在薛满按捺住任性妄为的念头时,裴长旭带来了一个晴天霹雳的消息。
“你说什么?”薛满几乎从椅子里跳起身,“圣上叫我与你一起去江南度假?”
“是。”裴长旭道:“父皇念你大病初愈,许我带你去江南养病散心。”
薛满一口回绝,“我不去。”
裴长旭道:“阿满,这是父皇的金口玉言,换句话说,我们没有拒绝的机会。”
“圣上日理万机,哪有空管我们的闲事?裴长旭,你休想推卸责任。”
“你这次真误会了我。”裴长旭道:“不信你可以问母后。”
问就问!
薛满当机立断进宫,向薛皇后求证此事的真假。
薛皇后道:“阿满,圣上今早朝会时,当着文武百官的面称旭儿最近辛苦,特许他三个月的假期,带你去江南养病散心。”
薛满瞪圆眼睛,这简直不可理喻!
她跪到地上,郑重地磕头,“姑母,阿满不愿意离开京城,还请您劝圣上收回成命。”
“劝?”薛皇后目光深幽,“阿满,你可知那是一国之君,是至高无上的帝王,无人能反抗他做出的决定。”
“可您是他的妻子。”
“不,本宫不是圣上的妻子,本宫是一国之母,是他选中的后宫之主。”
薛满心神震撼,忍不住抬头看她。
薛皇后一脸平静,“本宫帮不了你。”
“姑母。”薛满眼眶泛红,“一别三月,阿满舍不得您。”
薛皇后俯视座下的少女,眉目如画的一张面庞,像极了记忆中的母亲,也隐约有几分修弟的模样。
她招手,“阿满,你来。”
薛满起身上前,牵住她的手,轻摇着撒娇,“姑母,我好不容易回到京城,再也不想离开亲人们了。”
薛皇后话中有话,“是不想离开亲人,还是另有他人?”
薛满的动作一停,“我……自然是不想离开亲人们。”
薛皇后拍拍她的手背,说出的话却叫薛满如堕冰窖。
她道:“阿满,许清桉不可以。”
薛满应该反驳,撇清她与许清桉的关系,阐明她对裴长旭的忠心,这是她身为端王未婚妻该有的素养。
但她问的是,“为何?”
“你还小,不能理解这世间真实的面貌。”薛皇后不见怒意,眼中依旧布满疼爱,“光有感情并不足以抵御一切,更何况,你与他算不得真感情,只是短暂相依后产生的错觉罢了。”
“姑母不是我,怎么能肯定那是错觉,而不是真切的感情?”薛满执拗道:“我与许清桉患难与共……”
“你与旭儿也曾患难与共。”薛皇后道:“八年前,你与旭儿外出踏青,不小心落入歹人手中。你们被囚禁在人迹罕至的山洞里,彼此鼓励,彼此依赖,携手逃出山洞,却又迷失在森林里,被那伙歹人重新捉住。”
薛满轻咬唇瓣,不愿勾勒她说的那些画面。
薛皇后道:“在你们命悬一线之际,本宫的弟弟,也就是你父亲及时赶到。他奋力拼杀出一条血路,救出了你和旭儿,却因伤势过重当场身亡。”
薛满闭上眼,仿佛再次见到梦中那高大伟岸的浴血身影,他叫喊着让她离开,用生命换取了她的安全。
心痛的人又何止薛满?
薛皇后罕见地流露悲伤,她的修弟,她唯一的弟弟……“从那时起,本宫便发誓要代替你父亲照顾你,保你富贵荣华,保你平安喜乐。”
“姑母以为的平安喜乐,便是嫁给端王,成为您的儿媳。”薛满带上哭腔,“倘若我不愿意呢?”
薛皇后轻抚她的发顶,“傻孩子,你早早没了母亲,无人教你许多道理。女子生来多情,最是忌讳感性用事。本宫以过来人的身份告诉你,比起虚无缥缈的感情,权势更使人坚而不摧。”
“我不想要权势!”
“没了权势,恒安侯府如何立足,薛家如何长盛不衰,本宫如何母仪天下?”薛皇后停顿一瞬,意味深长,“旭儿又如何韬光养晦,谋求来日成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