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是学戏的,从很小就开始学了,后来我家里出了很多事情,搬去港城后也没有放弃……考学时候我在中国戏曲学院和中。央音乐学院之间犹豫好久,因为后者更实用,好赚钱就业,甚至主打一个考进去以后负责教别人怎么考本校。”路梨矜讲得很慢,音色轻柔,如同羽毛在楚淮晏耳畔拂动。
她说京剧式微的现状、老师的希冀与自我的顾虑、还有选择时候考虑的原因。
真要归结起来也挺简单的,足够有钱的话,就能解决所有事,可“足够”不是个实体数字,路梨矜也远没有伟大的愿景,并不将自己放在京剧传承人的身份上。
“……大概就是这样吧,我没想好怎么选。”这两天实在缺觉,路梨矜说话时楚淮晏时不时的嗯两声给到回应,是极佳的聆听者。
开口后反而像泄洪,一股脑儿的都交代完,困意摧枯拉朽般的袭来。
“随便怎么选,你想怎么样就怎么样。”塞壬的低语在耳畔厮。磨,楚淮晏言之凿凿,“这件事上梨梨不需要考虑任何后果,因为我在。”
事实证明了楚淮晏是个一诺千金的人,哪怕他们分手后,许诺过的事情也仍然奏效。
眼皮沉重,路梨矜迷迷糊糊的去握他的手,唇角挂着弧度。
“笑什么?”楚淮晏给她捻被角,好奇问。
路梨矜气音碎碎念回他,“你是我人生的另一种可能。”
第35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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如瀑的长发自白皙肩头滑落,路梨矜在寂夜里朦朦胧胧的睁开眼,周遭没有温暖的怀抱,枕侧空余清寂月色,叹息声弥散在空气里,她安静地对着原本楚淮晏躺的位置发了半分钟的呆,才翻身下床趿拖鞋去卫生间解决生。理问题。
感应灯亮了又灭,手机屏幕上有顾意半个多钟头前发来的语音消息。
这位少爷是纯种夜猫子,路梨矜在白天能见到他的时刻少之又少。
京腔儿化音总带着点儿混不吝的调侃,顾意简明扼要的给路梨矜介绍了下白龙金鱼的饲养方法,和楚淮晏说得相差无几,无非是“爷这个冻干你家鱼就吃吧,一吃一个不吱声儿。”
最后的总结倒是意味深长。
路梨矜听过一次后直接转了文字版。
顾意(斗地主打不过窈窈版):[白龙金鱼是冷血动物,作为宠物鱼饲养得当,寿命能达到二三十年,虽然不能像别的宠物一样供你亲亲抱抱,拥有更多的陪伴模式,但是主打一个活得够久,以时长取胜。]
只要时间的跨度足够大,当初再怎么歇斯底里无法接受的事情都能冲淡,直至平静的接受,路梨矜经历过两次家人的逝世。
一次是双亲车祸猝然离去,另一次是爷爷在早餐后撒手人寰。
多年后再提及,也不过是不带情绪的述事,比起亲生爷爷,更亲厚的是老师李澄。
可见血缘有时候显得没那么重要,相伴的时间才是实打实的。
然而、然而。
路梨矜绝望地抓了一把头发,如无意外的话,甄乐才是跟楚淮晏青梅竹马的那位,说什么后来者居上,不过是前人还没有争抢的意思。
履冰行走如立于危墙之下,道理路梨矜想得清楚又明白,可就是劝不了自己,才放纵着执迷逃避。
卫生间的暖光灯柔和,落在肌肤上渡出层金黄的薄晕,路梨矜翻开掌心,垂眸看着掌纹断开的线条。
她的爱情线实在短的可怜。
小时候胡同口来了个戴黑墨镜的“瞎子”,撑着跟竹竿,上面挂着幢幡,墨笔狂草题字:乐天知命故不忧。
家长们总是领着路梨矜匆匆绕过,避而不见,但是初生牛犊不怕虎,有一回躲猫猫,路梨矜躲到了“瞎子”的行李箱后,对着他拜托,“请你不要告诉别人我在这里。”
“瞎子”真的没有说,那局躲猫猫路梨矜赢了下来,也自此和“瞎子”熟络了些。
某次家里没人,门忘了反锁,路梨矜偷偷溜出家门,又晃悠到了胡同口的算命摊旁。
那是个蝉都叫不动的酷暑,天燠热难耐,“瞎子”还是穿着长袖长裤的道袍,瘫在阴凉处,路梨矜试探性地在他眼前伸出手,“瞎子”纹丝不动。
原来真是眼盲,路梨矜唾弃自己的怀疑。
“你怎么偷偷从家里跑出来了?”突如其来的质问把路梨矜吓得一激灵。
最后她被送回了家,“瞎子”换了门口坐着,不许她再偷溜出来,直到奶奶回家,把她重新托付给大人才离开。
时至今日,路梨矜也不知道“瞎子”到底有什么大神通,家人对他深信不疑,甚至将自己的名字从子衿的“衿”,改成了“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