鹿絮怒从心起。
白焰打了个顿,又道:“挺好的,你以前太瘦了,不健康。”
鹿絮心里那口恶气不上不下的,憋了两下,自动把“挺好的”脑补成“挺好看的”,于是又没出息地憋了回去。
跟姓白的计较这些破事儿,纯属脑子不好。
鹿絮低头吃肉,白焰又道:“帮我下个毛肚。”
刚憋回去的气又上来了。
姓白的你到底有没有意识到咱俩已经掰了?
掰了!
离婚了!
就是不管法律上还是血缘上,咱俩——
都、没、有、关、系!
鹿絮猛地抬头看向白焰,打算开怼,却发现白焰一脸平静,眼巴巴地看着鹿絮手边的毛肚——
他确实够不到。
鹿絮“扑通”一声把一盘子毛肚全丢进辣锅里。
丢完愣了一下,因为她想起来,白焰吃不得辣。
白焰却没反应,只抿了抿唇:“谢谢。”
鹿絮没来由地一阵烦躁,扭头去看白一泽。
恰好有人从旁走过,手里小心翼翼地端着两碗蘸料,白一泽冷不丁突然伸手,那人光顾着看手里的蘸料,没有看见他的动作,白一泽的手指就勾在了那人衣服口袋边上。
白焰反应已经很快了,几乎立刻就起了身,却还是没来得及,顺着那人走路的力道,白一泽被拉着往走道边歪了歪,儿童餐椅很安全,不容易倒下,但他面前喝了小半的奶瓶咕噜噜滚了下去。
砸在地上,四分五裂,雪白的奶液流了一地。
拿蘸料的人被吓了一跳,扭头愠怒地看向白一泽——因为奶液把他的鞋子弄湿了。
是个年轻人,脾气大概不太好,也并不喜欢小孩,但到底保持着一个成年人该有的素质,只是伸手从白焰桌上抽了两张纸低下头擦鞋,脸色不渝,倒也没说重话。
鹿絮用她并不敏感的时尚眼光鉴定了一下,这小哥哥的鞋子,应该是个什么限量款,目测小一万。
白焰扯了一堆纸先丢地上吸水,又去擦拭白一泽的手,低着头对那年轻人道歉,同时掏出手机打算赔偿。
他态度已经很真诚了,但年轻人估计心里憋着气,白焰说了半天,他也没接茬,白焰尴尬地站在走道边。
周围不少人被刚刚的动静吸引过来目光,都盯着白焰。
白焰抿着唇,目光依旧平静。
鹿絮冷眼旁观,理智告诉她,这会儿应该幸灾乐祸,可十五年的习惯却让她心头火起——
白焰什么时候这么低三下四过?
那年轻人终于擦完了鞋子,木着脸抬起头来,看了一眼白焰,然后一声不吭端起自己的两碟蘸料走了。
鹿絮:……
幸好忍住了,这要是搁从前,她肯定不愿意看白焰受气,管他有理没理,冲上去就要掰扯个子丑寅卯了。
服务员很快带着工具过来,收拾了地上的残局,白一泽不喝奶了,又闹着要吃刚煮好的儿童水饺,白焰给他捞出来放凉,拿出消过毒的儿童餐勺,等一切搞定,已经是十分钟之后。
白焰不动声色地吁了口气重新坐下,目光瞥见还在红油锅里翻滚的毛肚,又看了一眼自己干干净净的餐盘,眼神暗了暗。
毛肚只需要涮25秒,这是鹿絮告诉他的,但他从来没有自己记过时,因为在之前的很多年里,鹿絮都会在毛肚下进去之后专心读秒,然后分毫不差地捞出来,全部堆进白焰的碗里——她自己是不吃毛肚的。
所以她还在生我的气吧!
白焰夹了一块早已经煮得嚼不动的毛肚,机械地嚼了两下,囫囵咽了下去,又被辣油呛得低声咳嗽。
他皮白,被辣味一激,连脖子都红通通的一片。
旁边白一泽拍着手手看着他爹脸红脖子粗的样子笑得可开心。
鹿絮叹气。
然后又生生忍住。
别心疼男人,会变得不幸。
一顿饭吃得兵荒马乱,到最后也没吃多少。
白焰扫码结账,离开的时候绕了一段路,鹿絮还奇怪呢,就看见他推着婴儿推车停在了刚刚那个限量款旁边。
限量款和另外几个更高调的限量款坐在一起,吃得热火朝天,见白焰过来,脸色尴尬。
白焰平静地从上衣口袋掏出名片夹,递给他一张,低声说了句什么,而后点点头离开了。
鹿絮慢了几步,恰好听见限量款的一个女性同伴在说:“哎哎,快把名片给我看看。”
另一个说:“看又怎么样,没见人带着老婆孩子呢!”
“那又怎么样?长那么帅,一看就有钱又有涵养,欣赏人类高质量男性是刚需好吗?”
几个年轻人说说笑笑,鹿絮从旁走过,心里诡异地升起一股与有荣焉。
是啊!长得帅,有钱又有涵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