唐父唐母依然还住在婚房里,只是葛玥和唐允信不再天天回去住,加个班、出个差之类的借口随便拎一个出来,唐父不满就嘀咕两句,唐母有意纵容两人多住外面,反而有了一种心照不宣的默契。
好在毕竟老家也不能一直不回去住,院子里的花花草草和青菜豆子啥的需要照料,在唐母要求了几次之后,唐父终于答应回去。
生化妊娠虽然对身体影响不大,但也需要休养,医生嘱咐一个月之内最好不要有性生活,等把唐父唐母送走那天回来,算算时间,已经过了一个月了。
两人心里都有些想,便也没有忸怩,丢下乱七八糟的想法,放纵地过了一个愉快的夜晚。
凌晨三四点的时候,葛玥突然醒了,已经是八月份的盛夏,白天热,晚上倒是还比较凉爽,葛玥不喜欢开着空调睡觉,睡醒总会干燥到鼻子疼,所以把房间窗户开着。
夜风卷进来,带着丝丝凉意,葛玥只穿了一件丝绸吊带裙,站在窗边还有几分冷。
她抱紧了胳膊,望着已经露出一丝灰蓝色的天空怔怔出神。
其实她有一个秘密,这一天,是她真正的生日。
她的原生家庭极度重男轻女,她出生的时候,因为是女孩,而当时计划生育又很严,所以干脆把她藏了起来,但她并没有一个待她真心的亲戚,总是这家住几天,那家住几天,一直到两岁的时候,弟弟出生,她才被接回去上了户口,户口是托人上的,生日是随便填的,还为了掩盖超生的事实把生日改小了一岁,葛玥早在很多年前,就习惯了自己从来不过生日的事实,她只是会在真正的生日这天,在心里认真给自己说一声生日快乐。
虽然户口上她还没到二十九周岁,但实际上,过了今天,她就真的满三十岁了。
有人三十而立,有人三十儿立。
而她突然发现,自己好像什么也没立起来。
前途未卜。
身后猝然亮起火光,葛玥一惊,从窗户的反光中,她看见唐允信不知道什么时候起了床,从门外缓步走进来,手里托着一块巴掌大的小圆蛋糕,蛋糕上插着一根蜡烛,蜡烛的火苗摇曳,照出蛋糕后面一张浅笑的脸。
葛玥久久都没回过神来。
她不知道唐允信是从什么地方知道自己真正的生日的,出于一些不可言说的自卑心理,她其实从来没对人说过这件事。
唐允信一步一步,带着那一点火光走过来,声音又低又沉,还带着没睡醒的鼻音。
“生日快乐。”
葛玥终于转过了身,但还是没回过神来:“你——怎么知道——”
她几乎有些语无伦次。
唐允信没忍住打了个哈欠:“之前有次路过你家,顺便吃了顿饭,听你妈妈说的。”
“不可能,她根本不记得。”葛玥不自觉红了眼,被忽视了三十年的委屈这一刻后知后觉地有些上了头。
“嗯,她记得不太清楚,但我想着,我老婆的真正生日,我总不能不知道吧?所以我就多问了几句,刚好说到龙医生,我就顺路去拜访了一下,她告诉我的。”
葛玥眼泪一下子掉了出来,死死抿着唇好一会儿才问道:“什么时候去的?她——龙奶奶还好吗?”
“挺好的,天天练太极剑,就是提起来就骂你不回去看她。”
葛玥好一会儿才平复下来情绪,吹了蜡烛。
两人没提开灯的事儿,就着一点微弱的天光,分吃了一份小蛋糕。
吃了两口葛玥才道:“没刷牙。”
唐允信笑了一下:“没事,睡前刷了两遍呢,再说咱俩也才睡两个小时。”
葛玥用光脚丫子拧住他的腿毛狠狠揪了一把:“你闭嘴。”
昨晚上两人的确是有点……放纵了。
葛玥嘀嘀咕咕提意见:“没见过这么小气的,生日蛋糕这么一点点,蜡烛就一根,人家都守十二点,你倒好,你十二点的时候在干嘛?”
唐允信想了一下,诚实道:“应该把你压在卫生间的玻璃门上。”
葛玥当场发怒,舀起一块儿奶油就糊唐允信脸上了。
唐允信伸手摸了摸,不嫌弃地舔了一口,见葛玥又要恼羞成怒,才慢悠悠道:“龙医生说,你是早上四点半出生的,刚好是天亮的时候,很吉利。”
葛玥看了看时间,刚好四点半。
龙医生是当初乡镇医院的妇产科大夫,葛玥来到人世间,第一双托起她的手,就是龙医生的。
因为都是一个乡镇的,在她辗转吃着百家饭的时候,有好几次,都是住在龙医生家的。
是龙医生给了她启蒙,是龙医生让她树立了想当医生的理想,也是龙医生给了她这副豁达的性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