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上车。”南舸递给她一个头盔,看见夏芫还带着行李箱,二话不说下了车,不知道从哪儿扯来两截带弹性的捆带,三下五除二将行李箱捆在了车尾。
夏芫:……
她愣愣地看着眼前的重机车在多了自己那个樱花粉的行李箱后画风突变——
仿佛黑色的深渊巨龙,在脑门上别了朵粉色小花……
夏芫默默捂住了脸。
南舸浑然不觉,催促夏芫上车。
引擎轰鸣,夏芫被惯性往后一甩,吓得她本能地伸手抓紧了南舸腰间的衣服。
南舸穿的是一件黑色的冲锋衣,头盔也是和车子一样的哑光黑,但给夏芫的头盔却是正红色的。
很新,但头盔里并没有未经使用过的塑胶味和布料味儿,反倒有一股淡淡的樱花味儿。
是夏芫喜欢的味道,但出现在此刻,夏芫心里却有些高兴不起来。
这是一个女性的头盔,不知道曾经属于谁。
夏芫其实是个很悲观的人,她并不认为自己和南舸真能有什么长久的以后,南舸于她,是一场限定的浪漫,是一段放纵的假期。
答应南舸交往的请求,是她做过的最不负责任的一件事。
因为从一开始,她就做好了放弃的准备。
她知道自己的自私,也为自己的卑劣而惭愧,但此时此刻,却又因为一个不知道存不存在的女性,而感到了嫉妒。
那人比她出现得更早。
或许也比她和南舸更相配。
——至少在年龄上大概率是这样的。
“你在想什么?”
南舸的声音裹在风里,又隔着头盔,听不太真切。
夏芫回过神来,才意识到南舸刚刚跟她说话了。
“你说什么?”
“我说——”
引擎发出轰然巨响,夜风把夏芫的头发卷起来,隔着衣服都能感觉到夜风的凛冽。
车速再次提高,南舸大声道:“我说,我带你去私奔!”
夏芫心里蓦地涌起一股冲动,她主动伸手揽住南舸的腰,同样大声道:“好!”
南舸哈哈一笑,车子一拐,上了一条夏芫从未走过的小路,把茫茫车流甩在了身后。
夏芫闭上眼,浑身的感觉只剩下烈风隔着衣服和头盔撕扯自己,以及掌心之下那具健硕的身躯所散发出的勃勃热意。
这真的像一场私奔,一场从她固有的生活中逃离出去的私奔。
南舸就是救她性命的那艘船,劈波斩浪,带她远走高飞。
夏芫心里又是悸动又是难过,心脏里像涨潮一般汪满了醋,酸胀得几乎要透不过气来。
可她又是欢喜的。
这是她二十八年人生中为数不多的放纵。
她抱着她向往的少年,大声地欢呼,把头盔的护目镜掀开,眼睛被风吹得流下泪来。
她看见这个城市不常见的风景,巨浪一般从她的身侧划过,而她终于不用做洪流之中随波逐流的一员,她的船接到了她,让她得以用全新的视角来重新看待这个城市。
这一刻夏芫觉得,她是真的爱上了这个比她小九岁的男孩。
不是基于皮相的喜欢,是基于信仰的爱。
她像爱自由一样爱上了南舸。
可南舸是一束她抓不住的光。
从她决定接受这束光的照耀开始,她就做好了失去的准备。
于是每一分每一秒,她都在光的温度里感受着浓烈的喜悦与悲伤。
车子拐了几个弯,路上行人逐渐寥落,最终进了一个高档小区。
车子停到地下车库,南舸帮夏芫把头盔摘下,这才看见她满眼的眼泪,一下子慌了神。
“你——别哭,怎么了你说——”
他用牙叼着摘下手套,小心翼翼地伸手去帮她擦眼泪,却被夏芫拦住。
夏芫带着满眼的泪看着他笑,只轻飘飘地说了句:“风吹的。”
南舸看了看护目镜被掀开的头盔,皱起了眉:“怪我开太快了。”
南舸伸手拿下她的行李箱,带她往电梯走,走了几步,夏芫忽然被绊了一下。
只是小小的一个踉跄,夏芫穿的是运动鞋,很快就站稳了,然后手上却一紧,继而被紧紧攥住。
南舸目不斜视地往前走,语气有些生硬:“光线不好,你跟着我走。”
夏芫扭头看他,却发现他耳朵红了。
攥着她手的掌心有些微微的汗湿,大概是察觉到她的目光落在了两人重叠的手上,南舸欲盖弥彰地加了一句:“你走太慢了。”
南舸住八楼,夏芫进门之后才后知后觉地开始担心,南舸就这么把她带回家真的没关系么,却又毫不意外地发现,这是一间独居公寓。
整体装修极其简约,简约到简陋,客厅角落里堆着健身器材,跑步机上搭了条运动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