停顿几秒,又笑着说:“阿姨,别老说我,都过去了,没什么好说的。虽然爸爸妈妈不在了,但他们永远在我心里。因为他们,我才更坚定了要搞科研的想法。我很感谢他们给我生命,我会继承他们的遗志,好好生活,努力干一番事业。”
宋家珍满脸写着对她的疼惜与欣赏,连她都要欣赏自己了。
她知道,一味诉说自己的苦难,会让听者心情跌入谷底,往后的交往中,会让他们产生心理负担。那么适时地表现出豁达和坚强,更能获取好感。
她不是第一次用这个伎俩了,很爱利用自己这份惨博取同情和信任。但也要讲究策略,不能像祥林嫂一样逮着人就说。要引得别人无意中提起,自己再轻描淡写地述说。对什么人做什么事,对着张海东可不能装可怜,他不会有一丝怜悯,只会觉得瘸腿的蚂蚁垂死挣扎时多么可笑。
宋家珍温柔地看着她,“这些年辛苦你了,好日子在后面呢,找个好男人,自己成个家就不孤单了。”
奚涓摇摇头:“我现在不想想这些,就像把事业做好。”
“唉,也不知道现在你们年轻人怎么想的,一个个当和尚尼姑。小闯也是,三十多了,孤家寡人一个。”
周闯不耐烦地说:“妈,你说你身体不舒服,我看你舒服得很,嘴巴特别舒服,什么都跟外人说。”
“涓涓不是外人,是我的年轻小友。你不在,都是人家帮我弄手机下软件。前段时间让你给我弄那个听书软件,你死活不肯,说听多了要老年痴呆。怎么就痴呆了,我天天听,照样好好的。你就是对我不耐烦。”
老太太说的应该是霸总小说。有时眼睛累了,闭目养神时就会找来听听,对你追我逃的故事尤为上瘾。
也就她能把周闯说得不敢回嘴,委委屈屈坐那儿。
奚涓说:“阿姨,我不打扰你休息了,你也别看太久电视。”
宋家珍转而指挥周闯:“你也回去吧,顺便送送涓涓,我看天都黑了,女孩子一个人走夜路不安全。”
周闯木讷地点点头,从鼻腔里“嗯”了一声,背起双肩包就要走了。奚涓连忙拦住他,跟他说楼下见,她打卡下班,收拾完东西就来。
她隐约觉得老太太要撮合他们,事情往奇怪的方向发展,比乱点鸳鸯谱还离谱。
走出疗养院,周闯勾着背站在花坛边,没看手机,就站着发呆。他一见着她,转身就走。她明白这人是不会寒暄客套两句的,在底下等着已经像个人样了。
两人一前一后往地铁站走去。周闯埋头走自己的,步子迈得大,速度也快,她必须加快步伐小跑赶上。
后来懒得跟他并驾齐驱了,看起来很滑稽,像两个较劲的竞走运动员,光走路不说话。
她落在后面,一直不远不近跟着,他一次也没回头看看。
到了地铁站,她已经预想好周闯肯定不会送她,今天这一遭已经打乱了他的路线设定,再让他送,就是在游戏里放外挂,扰乱程序。
他停下来问:“你坐几号线。”她报了路线,他说:“走吧,我送你回去。”
这是今天第二件意外,她当然不会拒绝,跟上他刷卡进站。中途需要转车,总共要坐半个多小时。出站后走个十分钟就到家了。
坐车途中他不说话也不玩手机,将背包抱在胸前,防范意识很强的姿势,时刻严阵以待。
她想人跟人之间的隔阂比猫与狗的隔阂还大,即使一件很简单的事也无法从容问出口。比如,当年我爸爸的事,你知道多少?比如你对我爸爸是否有愧疚?
周闯不仅陪她坐地铁,还主动送她回家。
等送到小区门口,奚涓已经确信自己今天打动的不仅是老太太,还有周闯。
两人在小区门口站定,奚涓拿出她最拿手的一副面具,温柔腼腆地笑,“谢谢你送我回来,”
周闯点点头,站着不动,一副欲言又止的模样。
她也不动,很贴心地问:“怎么了?还有什么要交代的吗?放心,既然宋阿姨是你妈妈,我一定多关注,不让她受委屈。”
他没理这茬,不咸不淡地问:“我听张海东说你都快要结婚了,怎么又说自己分手?”
“他不理解我的追求,想让我结婚后当家庭主妇,我只想搞科研,继续爸爸的研究。”
“那为什么要找这种工作,简直违背科学,违背你学到的知识!”
又开始了,她险些翻白眼,这人真是好为人师,总爱在各方面指点她。而且还是只动嘴皮子那种,输出完价值观,除了感动自己,屁用没有。
她想了想,决定用最擅长的圣母形象俘获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