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说得圆滑而不失分寸,但在奚涓听来,却充满狡辩和推卸责任的意味。
她的声音清晰而冷冽:“既然您继承了我爸爸的遗志,那为何在其后发表的学术论文上,只署了自己的名字。我手上有爸爸留下的笔记,您发表的论文全都是来自于他的手稿。”
礼堂内的气氛几乎凝固,所有人都盯住张海东,等着他回应。这些期待里有看热闹不嫌事大的,也有真心希望他做出解释的。
连主持人都愣住了,举着话筒张口结舌。
张海东脸色沉下来,他终于意识到一点,奚涓已经不再是任人摆布的小女孩了,她才是最大的祸端。
可他毕竟不是普通人,很快镇定下来,用轻松不失调侃的语气说:“看来奚小姐还在为父亲的事伤怀。我理解你的情绪,但请记住,我们身处的这个世界,远比你想象中复杂,很多事并非你看到那样简单,不要让情绪左右了你的判断。”
狡猾的老狐狸,全程顾左右而言他,模糊焦点,全是模棱两可的屁话。
她直视他,不为所动:“既然您不愿意解释给大家听,那我会在合适场合公开证据。”
“悉听尊便,不过奚小姐也有官司在身,还是先顾好自己再说吧。”
礼堂里交头接耳的声音越来越大,有记者开始举手提问,主持人见现场逐渐失控,连忙打起官腔,长篇累牍地宣布讲座结束。
张海东面无表情地盯着她,她丝毫不躲闪,哂笑着对他竖了个中指,转身离开礼堂。
她发誓绝不会让父亲的死成为一场未解的冤屈。无论付出什么代价,她都要揭开张海东那张伪善的面具。
回到家里,她摊在沙发上,在脑子里拨起算盘。
如何从根本上打击张海东,让他露出马脚?刚才一番慷慨陈词,似乎并没让他惧怕。不论是学术造假问题,还是陈少峰洗钱一事,除了给他带来一波舆论,无法给与他致命一击。
事到如今,陈少峰死了,修泉昏迷不醒,她被牵连进案子里,而他再度完美隐身。
手机响了,是檀祁,她立刻接起。
他问:“你回家属院了?”
“嗯。”
他轻声说:“我妈的事,别放在心上。”
她一听这话,知道他一定被林雨霖教训了一顿,有些过意不去,“是我不对,不该跟她顶嘴。”
“你知道我妈就是傻白甜,没什么心计,这辈子爱憎分明,就喜欢给别人脸色看。”
她没接话,别人揶揄自己的妈,她可不会傻到去附和。再说她自己也不全然无辜,林雨霖的顾虑也不是毫无根据。
檀祁又问:“怎么不说话。”
“我刚才遇见张海东了,他正好来学校开讲座。”
“我过来找你,我们慢慢聊。”
她情不自禁地扬起嘴角,应了声好。
挂了电话,她收拾了下东西,换下床单被套去洗,准备哪儿也不去了,就住自己家里。
倒洗衣液的时候,响起敲门声,她扬声说等一下,按下按钮擦擦手,赶紧跑过去开门。
门外不是檀祁,是两个身穿警服的警察。
奚涓心中一紧,之前都是电话通知审讯时间,今天怎么亲自来了?
她莫名有些恐慌,为首的警察出示了拘留令,神色肃然地说:“奚涓女士,跟我们走一趟。”
第53章 黎明前没有良夜
檀祁回到家时,老母亲正悠闲得把家当美容沙龙,一只手撑着下巴,一只手搭在沙发扶手上,让助理给她修指甲。而奚涓已经不知去向。
他深吸一口气,产生一种中年男人不想回家的疲惫感。
林雨霖睨了他一眼,坐直了身,以得理不饶人之姿开口:
“可算把你盼回来了,做那副死样子给谁看?”
“奚涓呢?”
“我告诉你,以后你要再跟那女人接近,就有她没我。”
檀祁皱眉问:“你要干什么?”
“我要干什么?你应该问问她要干什么!”
接着她开始讲述奚涓的所作所为,最后下结论,“她就是拿你当凯子当傻子!你说你丢不丢人,被这么个女人拿捏。”
檀祁打断她,“她真说了让我入赘这种话?”
林雨霖说:“可不是嘛,太侮辱人了,咱什么家庭,她什么家庭。”
说到这里,转过眼看他,准备跟他同仇敌忾,共同声讨那女人。
没想到儿子非但不气,嘴角隐隐上扬,喜悦之情都藏不住了。
她越发来气,指着他骂:“没出息,没骨气,给我丢人现眼。我养你这么大,怎么就养出个小白脸。”
檀祁很从容地坐下,“妈,少生点气,脸都气垮了。”
林雨霖大惊失色,连忙用两根手指提着自己的眼角,不敢大作表情,但声音仍然愤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