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无法想象奚涓能做什么养活自己并偿还巨债。一想到她在受苦,心就绞痛。
父亲说,搞清楚了,不是我们不管,是她不让我们管。
连母亲也说,我们最开始也在找,找不到,说不定跟男人跑了。
他无论如何也不相信他们的话,只当成污蔑。
最后父亲给出选择:要么滚出这个家,要么继续读书。滚出去找她,我看是你养她读书,还是她养你读书。我看你有什么能力帮她,她只会拖住你,让你万劫不复。
他咬着牙,一声不吭。等父亲走了,母亲才劝,别跟自家人过不去,你要先有本事,才能帮她。
他选择回去读书,并没停止找她。但如果有人存心躲避,移山填海也找不到。
一个美人流落底层会是什么境地,他不敢想下去。他理应护她周全,却在整起事件中,完全游离在外。除了动嘴皮子,完全没为她做任何事。
他们是彼此的第一次,初吻,初夜,都刻骨铭心。可曾经对她的承诺,以及说过的海誓山盟都成了笑话。
这些年他备受打击,也备受煎熬,总是愧疚,时不时陷入自我厌恶中。
他拿到学位后,被父亲安排到西雅图的办公室工作。父亲始终不让他回国,似乎是等他成长为冷血精英,他才能放心让他回来。
其实他已经处于自我放逐的状态,每天按部就班,寡淡无味,对什么都提不起兴趣,包括女人。
直到遇上小时候的玩伴檀祁。他们的母亲是好友,顺理成章认识了,一度成为玩伴,直到高中檀祁出国才失联。
这次檀祁去西雅图,也是曾雯告诉他的,让他招待一下。
他们志趣相投,便时常约着喝酒聊天。一次无意中修泉看到他的手机屏保,按捺住涌动的心绪,问他是谁。
檀祁说,女朋友,准备回去跟她求婚。
他端起酒杯掩饰僵硬的脸色,连假以辞色的力气都使不出来了,就说了两个字,挺好。
没有比这更沉重的打击,即便如此,仍抱有一线希望。必须见她一面,问清楚来龙去脉,问她愿不愿意再给他一次将功补过的机会。
虽然对檀祁不公平,但他管不了什么朋友伦理了。只要没结婚,就力争到底。
在听闻他准备新的投资并购项目时,极力向他提供法律建议,一心要促成合作。
跟檀祁谈好,就通知父亲拉到一笔大业务。父亲当然开心,觉得他差不多成气候了,能回国了。
找到奚涓才是他重整旗鼓的原因。
在他看来,只有重新赢回奚涓的爱,他才能得到救赎,重建尊严,不会连自己都瞧不起自己。
如今坐在奚仲恺的墓前,他牵起她的手问:“这些年你怎么过的?到底发生了什么?别再对我隐瞒,好吗?”
第5章 年少时的旧愁
她没抽开手,仍由他牵着,跟他事无巨细地讲完父亲的遭遇,以及自己这几年的经历,只是省去了跟檀祁相遇相识的过程。这过程经不起推敲,聪明人一听就能听出她那上不得台面的心思。更何况修泉,她可不要毁掉自己在他心中的形象。
她垂下头说:“那时我太年轻了,没有足够的智慧应对。爸爸去世后,我崩溃了,到处申诉,没一个人理。”
“你那时为什么不跟我说?”
“跟你说有什么用,把你拉下水吗?”
他一时语塞,也许那时的自己对她来说是石头,不是救生圈。
“都以为我疯了,连你爸妈也这么想。只有我坚信,爸爸是含冤而死,被人陷害。”
他怔住,“怎么回事?”
“算了,不想提了,你爸妈都不信,我不指望你信。”
他攥紧她的手,“你有相信过我吗?你不给我任何机会,就宣告我不合格,不配帮你。你有想过对我公平吗?我要怎么样才能让你相信,我愿意为你掏心掏肺地付出。”
她沉默良久,叹了一声才开口,“爸爸被指控时,私底下跟我谈过一次话,他怀疑有人篡改了试验报告。但团队人多,他没法肯定是谁。他当时告诉我正在收集证据,可以一举翻案。可是没多久爸爸就自杀了,他在实验室服了氰化钠,还在电脑里留了封遗书,说对不起我,对不起患者之类的陈腔滥调。”
她越说越激动,眼眶都红了,“我根本不相信父亲会自杀,可找不到证据......连你爸也没办法,不愿意帮我申诉。”
他揽过她的肩,她也顺势靠向他。
于情于理,他理解她,也理解父亲。奚叔自杀了,她没有证据,仅凭一面之词,不可能翻案。父母也许是想让她重新振作起来,不要沉湎于毫无根据的仇恨中。
他说:“我爸妈找过你,我也找过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