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住口!”
曲县令狠狠瞪了他一眼,“带着他们,滚去衙门领板子!”
柳金龙如蒙大赦,弯腰打拱,“噯!这就去、这就去!”
曲县令不看他们,却弯腰捡起地上的银簪,掏出自己的帕子擦拭干净,走到银儿跟前,轻轻插到她头上,“银儿姑娘,受惊了吧?”
银儿的眸子由惊转惑,“曲大人?”
她记起来了,孝亲娱佛节那晚,便是曲大人点了她的榜眼,还亲自将三两银子的奖赏递到她手里的。
“民女拜见曲大人,谢——”
银儿下拜,话还没说完,人便被曲县令一把托住,“快快请起。姑娘如此着实令曲某惭愧,在我治下发生如此恶劣之事,是长官无能啊!姑娘放心,那些人,本县定会着重惩治!天色也不早了,父母定然已在家中等急,你们乘我的马车回吧!”
“这怎么行?”
银儿急道。
曲县令摆手,“无妨,快上车吧!”
静临和翠柳先上了车,银儿最后,回头看向曲县令,满是泪痕的脸漾出感激一笑。
曲县令目光温存,指指自己的脸,又指了指银儿,“别哭了。”
银儿的脸一下子红了。
车上,静临和翠柳惊魂未定,银儿却忽然道:“曲大人还记得我叫什么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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三日后,张胜登门,给静临送了一幅画。
“这是小人特意请一位擅长丹青的画师画的,您过目,行的话,就拓到绸布上做招幌。”
画师自然擅长丹青,这不是废话么!
静临腹诽,还是感激地接过那画来看。
只一眼,“这……”
张胜一笑,“冉姑娘莫要多心,这画师在孝亲娱佛节上见过姑娘,惊鸿一瞥,便记住个大致,您看看,画得可还像吧?”
这画上的静临是个侧身的剪影,没有清晰的五官,可只靠着一个眉眼鼻唇的轮廓和身形,就已经足够传神了。
静临也想过将自己画到招幌上,可又怕太过招摇,就没提。想着教画师随便画个过得去的仕女图便罢了,却没想到这画师心思这么精巧,想出了如此两相得宜的办法。
张胜看出了静临的满意,心中也得意,“若是姑娘满意,小人便找人照这个制作招幌了。”
静临拿着这画爱不释手,看着看着,忽然又觉得这画师还是太实心眼了些,她是身量不高,就不能给画高一些?
不好意思与张胜说实话,便道:“色彩的一些细节,似乎还可以完善。张大哥,可否劳烦您,约这位画师见一面,我当面与他说更方便些。”
张胜一愣,随即喜上眉梢,“好啊!”
眼珠子一转,又道:“不过,这画师很是紧俏,小人须得提前知会他一声,约好了时间地点,再来告知姑娘可好?”
静临自然说好,热情地留饭,张胜坚推,一脸喜气地告辞回府去了。
静临将这位热心肠的同乡一路送到大门口,看着他瘦成猴子样的背影,趿拉的走路姿势,不禁暗暗告诫自己:人不可貌相啊!
第28章 辱斯文曲炎诱孤女,荐良医静临谢王婆
衙门里头的人到王婆家相请,静临颇觉意外。
反问那差役,“官爷怎么找到这里来了?”
差役笑笑,“上面的怎么说,小的就怎么做。姑娘空的话,就跟小人去一趟吧,车已经备好了。”
他说完,看看银儿和翠柳,又补了一句,“夫人说了,冉姑娘是贵客,冉姑娘的朋友也是。若不嫌弃,可以一同去坐坐,园子有新塑的冰雕。”
静临用目光询问翠柳,翠柳一缩肩膀,意思是我可不去那地方。
银儿附在她耳旁悄声笑语:“你不是想当官太太吗?不如去看看旁人怎么做的,也省的将来发怵。”
说完便拉着翠柳到静临身边,“正想去看看冰雕呢!”
曲县令祖籍山东临清,宛平为官,身边带着的家眷不多。许是为了彰显清廉,也没有另辟宅院,夫妻二人就住在县衙后院,前署后宅,倒也简单便利。
不过,宅子虽简单,室内布置却别有洞天。
丫鬟将棉布帘子打起,一股热气扑面而来,暖得静临打了个激灵。
“是地龙。”
银儿悄声向静临解释。
静临不禁暗暗感叹,原来北方的冬天也可以这么温暖,什么时候自己有了银子,也给屋里装个地龙。
热气里夹杂着一股淡淡的龙脑香气,静临循着气味看去,果然见到三折屏风前的高几上摆着一盏九层博山炉,正袅袅地烧出银子的味道。
曲夫人扶着丫鬟的手,笑着从里屋出来上房迎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