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凭什么!”
一阵愤怒涌上心头,带起心尖血液翻滚,静临忽然感到一股滚烫的力量。
如有神助,她轻而易举地挣脱了柳茂的钳制,并反手掐住了那死鬼肿胀的脖子。
“我问你凭什么!”
柳茂被她掐得露出了半截紫红的舌头,眼珠向外鼓出,好像是在说“你怎么敢?”
“是你先欺负我的!你先欺负我的!”
静临好像是疯了,她盯着他的眼珠子,手下了死劲,不把他的眼珠子掐出来便不死不休!
“是你该死!”
随着静临使出最后的力气,柳茂“砰”地一声灰飞烟灭,破碎成一股阴风喷在脸上,令人感到舒适地清凉。
这死鬼又死了一回。
静临缓缓睁开眼睛,成排的梁木在视野中渐渐清晰,她意识到自己是躺在了炕上,身下好像铺着什么东西,毛茸茸的,很暖和。
一见她睁开眼睛,翠柳大喜过望,大声叫银儿道:“欸!真醒了!”
银儿赶紧过来,取下静临额头上的湿毛巾,用手背摸了摸,又试了试脖颈的温度,方才放心道:“可终于退烧了!”
静临想起身,却被翠柳一把按了回去,“你可终于醒了,知不知道自己已经昏睡两天了?要不是我和银儿来看你,戚氏那个死老太婆怕是要任由你病死!”
她快人快语,说完方觉话不好听,赶忙又道:“呸呸呸!大难不死必有后福!再说,有我们银儿神医在,保你百毒不侵长命百岁!”
银儿脸一下红了,人也忸捏起来,小声道:“瞎说什么呀!”
静临余光看见枕边的药碗,“你还懂医理?”
银儿不好意思道:“跟我娘学了一点,只会看个头疼脑热,再多的就不会了。”
静临心中了然,难怪梦中感到一股热流,之后人忽然就有力气了,原来不是神助,而是这两个姑娘的一碗药之功。
看静临一直没说话,她又急着补充道:“你别担心,方子我问药店的掌柜核验过了,没问题的!”
“我——”
静临拄着胳膊撑起半个身子,下意识地想谢谢人家,还想问问药钱,可刚说出一个“我”字,忽然想到在王干娘家那个早晨,出于礼貌给了五两银子,反倒招惹得翠柳生了气,这句谢便讲不出了,出口的话变成了“我靠一会儿。”
银儿赶紧在她身后塞了个软枕,“头还疼吗?”
静临轻轻晃了晃头,又大力摇了摇头,“不疼了。”
也许是她晃荡脑袋的样子显得颇有些傻气,银儿抿着嘴儿乐,翠柳一屁股坐到旁边笑道:“怕不是烧傻了吧!”
静临忽然想起什么,掀开被子去看身下的皮袄,翠柳又止住她道:“知道你爱干净,污的地方早洗了,王干娘帮你用火盆子烘干的,放心吧!”
既如此……那自己的衣裤岂不是也?
静临微窘,看翠柳满不在乎的样子,忽然又想起一桩要紧的事。
“糟了!现在是什么时辰了?段不循说要你今天上午去衙门登记黄册呢,你赶紧去吧,可别耽误了大事!”
翠柳方才还精神着,一听这话顿时萎靡,垂头丧气道:“可别提了,县官老爷不答应,空欢喜一场!”
“什么?”
静临惊急之下,整个人的调门都拔高了,因风寒而略沙哑的嗓子险些破了音:“怎么会这样?”
银儿赶紧握住她的手,又将水碗递了过来,急道:“诶呀她逗你玩儿的,你刚好,千万别着急上火,快喝口水润一润!”
静临将信将疑:“真的?”
翠柳憋不住噗嗤一乐,笑得没心没肺:“你可真好骗!告诉你吧,昨儿个人家就带我去衙门办好了,我现在附籍在王干娘家,和银儿是亲姐俩啦!”
静临这颗心被她骗得大起大落,恼得啐了她一口,道:“哼!皇上不急太监急,都怪我多管闲事!”
翠柳毫无愧疚,反拉着银儿笑道:“你看她,除了会端着假笑,也会恼、也会骂人,这才像个活人哩!”
静临实在忍不住,伸手要拧她,却被她灵巧地闪了过去。
银儿急得摆手道:“都消停会儿吧!要不药可白喝了!”
静临和翠柳看她急起来也像只愤怒的绵羊,只会捏着小嗓子眼“咩咩”乱叫,对视一眼,顿时笑得前仰后合,好半天才堪堪止住。
笑着笑着,眼睛就湿了。
哭一回,病一回,醒来之后,好像是重新活了一回,真好。
偷偷抹了一把眼泪,静临问翠柳道:“段……我表哥带你去的?”
翠柳摇了摇头,“不是,是他身边那个叫名安的小厮。他们好像是急着回京城,所以就来找我,赶紧将事儿给办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