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以她只知道宋淮之是寿终正寝,至于他的人生如何,她并不知晓。
难道也非池中物?
可若是如此,他又为何不去京都?
她正疑惑想着,才察觉学堂里头声音静了下来,只余窃窃讨论声,似乎已经不再上课了。
她抬头,正要扒着窗子往里头看去,却瞥见眼前一片衣摆。
她慢慢抬眼看去,便见他站在她面前。
他手中卷着一本书,似乎站在这里,看了她有一会儿功夫。
夭枝对上他的视线,只觉身旁春风拂过,院中枣子偶尔一颗砸落在地滚近。
夭枝有几分尴尬,她直起身寒暄道,“好巧,宋卿相公,又见面了。”
他见她抬头看去,视线落在她手中提的布袋上,一笑,话间揶揄,“看来我与姑娘缘分匪浅。”
夭枝有些面热,这话怕是瞒不了他,毕竟早间刚见过,这会子便又碰到,可不就是她悄悄跟着他了吗?
她将手中的布袋递到他面前,“我其实就是来寻你的,这是你的衣衫,还给你。”
他伸手接过小鱼形状的布袋,似觉可爱,“多谢夭枝姑娘,不知可否等我一等,你的衣物还在我那处。”
夭枝就知道他喜欢,毕竟他们性子如此像。
在九重天时,宋听檐也时常看着她从小鱼布袋里拿书出来,落课又看着她把书装回小鱼布袋,每次神情都算得上柔和。
她摇了摇头,“不必了,我有很多衣裳,很够穿。”
他闻言看了过来,温和道,“那夭姑娘是要走了吗?”
夭枝看着他,竟有些不愿意走,步子都迈不动。
他一笑,“一道回去罢,来回奔波总是辛苦,先坐下歇一歇。”
夭枝闻言便点点头,反正差事也闲,便顺着他的安排,“也好。”
夭枝等着他将后半段课讲完。
她坐在廊下摇椅,听着他的声音,一时只觉清风几两,颇为闲适。
等到课上完,他走出来,夭枝便跟着他一道出去。
长街长,岸边垂杨柳,黛瓦弄青墙。
他拿着她的小鱼包裹在前面走着,她走在身后,那包裹倒像是替她拿着一般。
夭枝走在他身后,看着他的背影,不由有些晃了神,便也忍不住走慢些,想着多看几眼。
街上碰见的人,显然是认得他的,“宋相公,你后头这是?”
那人看了一眼她这处,打趣道,“何处来的小娘子,这般跟着你?”
宋淮之闻言一笑,转身看来,似乎在等她。
夭枝连忙快步上去。
他才开口,“这是我的恩人娘子。”
那人显然不知早间的事,但见他这般神色,哪还不知,闻言连连点头,“那宋相公可得好生报恩了。”
宋淮之一笑,微微摇头并未言语。
那人嘻嘻笑起,拿下自己背着的棍子,取下一根糖葫芦,递了过来,“给,我自个儿做的,最是好吃,小娘子尝尝。”
夭枝闻言未动,有几分不好意思。
她与宋淮之也不熟,怎能蹭他认识的人吃的。
那人不由笑起来,“小娘子只管拿,都是小玩意儿,宋相公可是我的恩人。”
夭枝下意识看向宋淮之,他颔首,示意她无妨。
夭枝便也伸手拿了,瞧着晶莹剔透,确实是好吃的样子。
那人笑着离开,看他们仿如看一对新婚夫妻。
夭枝有些不明,只觉这人说的报恩好像不简单。
她看向宋淮之,一时又晃了神,真像……
她不由拿起糖葫芦咬了一口,却不想这糖葫芦竟不同寻常,里头竟是果子,她一口咬下果汁瞬间流了出来,弄了她满手,全落到了她的裙摆上。
她一时愣住,犹如踩进泥泞的猫,僵硬顿在原地。
宋淮之却笑了起来,他俯身看了眼她的裙摆,才直起身,“去那边罢,我替你洗洗。”
夭枝看了一眼裙子,这般走几步不知要粘成什么样,便听他的话,与他一道走到河边。
此处小河清澈见底,流水而过,可见水底细小石子,偶有鱼儿游过,泛起涟漪。
夭枝过去,他已然蹲下身将她裙摆微微摊开,伸手撩过水,在她裙上轻轻擦拭,很快便将糖汁擦了干净。
他弄干净裙摆,伸手而来。
夭枝在他面前蹲下身,下意识伸手过去。
他已然握着她的手,伸手撩起清澈的流水,到她手间。
修长的手指轻轻擦拭着她的手指,一一将糖汁弄干净,像是做过此事一般,颇为熟练。
他眼睫垂下颇为长,在眼下投出一道阴影,越显容色清隽。
夭枝看着他这般,一时看愣了神,忽然想起宋听檐往日在九重天上替她洗澡时,也是如此神态、动作。
她一时错乱,他已然抬眼看来,视线落在她唇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