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保住了?”胡平问。
“对,陛下让您回去,”小太监嘴不停,偷瞄向玉流,“玉大人,玉大人也带出去,章大人已经来接她了。”
“这样啊,呵呵,”胡平的面相顿时就变了,不似调侃道,“玉大人的运气,的确很好。”
在牢中适应了亮,出来见了暗反而脑子发了昏。
玉流勉强稳住了脚下。
胡平目送她走向章囚。
宫灯燃了很久,烛火的力度弱了。
章囚站在灯下,黑金的官服染了一道水晕,掺着几滴干涸的血珠,那是他破了的额角上滴下的。
他走了几步,姿势有些怪异,玉流盯着他的膝盖,猜出他在赵徥跟前跪了至少有几个时辰。
玉流:“连累你了。”
章囚摇头:“我是你顶头的长官,你犯错,我受罚,天经地义。走吧,我们先出去,这儿不方便说话。”
宫道深长,未至正阳门,便听见门之外有人正大发雷霆。
“你们什么意思!凭什么不让我进去!我可是大殷尊贵的郡主,快滚开……”
玉流暗惊,和章囚疑惑地对上眼,不约而同道:“她怎么来了?”
还是章囚先反应过来:“得让她走。”
玉流直截了当:“晕一个吧,囚哥。”
章囚:“……”
“玉流,别这么对我。”章囚思考一番,仍然拒绝。
玉流:“行吧,那我来。”
……
马车沉闷地轧过石板路,驶向玉流偏僻的宅子。玉流从软被上起来,端端正正地坐着。
“好了?”赵颐仍有担忧。
“好了,不要多问,”外侯官在皇宫里晕倒还被一众禁卫军围观有多丢脸,玉流是不会说一个字的,“谁让你来的?”
赵颐的里衣都漏了一截在外头,可见她赶来的时候有多慌。玉流让她扯好,但赵颐没心思管这个,指着对面道:“当然是他啊。”
“我没有。”章囚掀开车帘的一角盯着马车外的夜路,分出一分心神否认。
“可来通报分明就是——”赵颐未能出口的三个字被玉流捂住,她知道是谁了。
“先别管这个了,你们俩有什么消息。”玉流岔开了话题。
赵颐:“皇贵妃有孕的消息在京城传开了。”
玉流:“陛下的意思?”
赵颐说不知道,章囚接上了话:“不是。宫中乱了一整天,有人说漏了嘴。”
玉流若有所思:“那还真是有胆子,陛下不追究了?”
章囚:“没有什么比母子平安更要紧的。她是九死一生,你也是命悬一线,好在安思贤的那位乳娘年纪大,胆子也很大,用了一个御医都不敢担保的土方子,暂时保住了那个孩子。”
“是吗,”玉流没想到是这么一出,她点着下巴突然问,“你之前和我说她是在安国公死后才被领进宫的?”
“是。找她不容易,最后还是国公府的老管家找到了过去的书信,这才打听到了她如今的住址。”
“啊,”玉流靠上车厢壁,脸上却没有丝毫的轻松之意,“那我真的该谢谢她救我一命。”
一场祸事就这么被轻描淡写地揭过去,赵颐听得云里雾里。她猜出玉流被扯了进去,问题是,她问:“你怎么会和她的肚皮扯上关系?”
“我走的时候她没踩稳,摔了。”其余的,玉流不想多说。
“那和你有什么关系,这不是她——”赵颐卡壳了,咔哒,眼珠子转悠着,她转了过来,“我上次见她就没觉得她对这孩子有多欢喜,你说实话,安思贤是不是故意的。她这么恨你?不就是没瞒住安德明的混账德行吗,这又不是你的错。”
“说来话长,我选择不说。”
章囚站在玉流这边:“赵颐,这种话少说。”
“不说就不说,”赵颐挪了位置,离玉流更近了些,“不过你的眼睛怎么这么红?”
玉流闭上眼,太干了,眼泪都流不出:“没什么,就是被胡平关进私牢晒了半日的烛火。”
不用玉流多说赵颐已经知道那是什么了:“可这不合规矩啊,皇叔没有先见你?”
“这么大的错,陛下怎么可能会想见我。行了,就这样吧,囚哥,我什么处罚?”
“停职罚薪,”章囚的脸色好不到哪里去,尽可能放缓声线,“即日上交令牌和官服*,府外会有人监视,我和诸几也一并罚三个月的俸禄。对外则言你搞砸了邳州知州案,而诸几和我是管教无方。”
赵颐先问了:“皇叔的人,谁?”
玉流了然:“内侯官。”
她迅速起身,吩咐车夫尽快去往她的宅子,而后回头和赵颐道:“等会儿借你的马车一用。”
赵颐不解:“做什么?”
“趁着夜深人少帮我跑一趟,你得帮我带一个人走。这事儿没翻篇之前你们都别先过来找我,尤其是诸几,什么都不要和他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