玉流歪了歪脖子,调笑道:“你不杀,我杀。”
话音落下,风变了。
满山的浓雾袭来,如细密的渔网兜住这片山林。
眨眼间,眼前哪还有女子的身影,瘦子握紧刀柄,在原地乱得不行:“玉流,出来,出来,不然,不然我真的杀了他,你信不信!”
“信。”
女子的声音散在风中,不知从何处而来,随之一起的还有,“敏郎,低头”。
得了嘱咐,敏郎毫不犹豫地抬起胳膊往后一砸,不知砸到了哪处,瘦子惨叫一声,万分痛苦地松开握刀的手。
敏郎趁机弯腰。
瘦子看不见了,哀嚎以后满眼血泪:“混账小东西,敢伤你爷爷我,我,我,我,啊——”
戛然而止的骂声后,是身首异处的两声。
“许是雾气太重,我没看清,漏了点血。”
“这样啊,”谢遥知冷静了下来,恢复了玉公子翩翩姿态,“无事,山里有狐狸会分食的,如果它们不吃,我会帮你处理的。”
听起来他和狐狸很有交情一般,他也的确是。
谢遥知一副狐狸像,真像是山里得天地灵秀养育出的精怪,惹人嫌得很。去了那抹血,合上破了的扇子就想靠过来,被玉流一掌推开。
“不必,我多跑了一趟,将尸首挂到城门上了。”
听得她如此说,谢遥知掩面轻笑,真是太久没见到真人,忘了玉流这一年的名声了,这才是侯官做派。
“那敢情好,该说另一件事了,”谢遥知把扇子放在玉流面前,一字一句道,“玉流,你得赔我。”
玉流冷眼瞥他:“你脑子进水了?”
“嘿你们,怎么说的话都一样!”
玉流陪他演:“谁?”
“还能是谁,朱雀呗,我就开句玩笑,她提着金缕丝就来,还好我反应快,拿扇子挡了一回,不然这断成两截的就是我了。”
“是吗,你说了什么?”
谢遥知铺开扇面,遮住半张脸,眼神虚地都快飞上天了:“我问她有没有兴趣去极乐天看看,我说她非常符合秦辜幸的美人脸。”
玉流漠然,继而道:“该。”
“无情呐,真是无情呐。”谢遥知仰天长叹。
“别演了,”玉流玩够了,“我要见慕容鸠。”
“玉流,你知道规矩,想见阿鸠,先得过我这关,哎哎哎,别拔剑,你知道的,我说的不是武功,来来来,给我们玉姑娘上壶好茶!”
倒是念着几分儿时的情谊,玉流没硬闯,而且她也不知慕容鸠身处这山中的哪一处阁楼中。
“那你和我说,”玉流不想废话,目光湛湛,直截了当,“第一是谁。”
逍遥阁的规矩,换榜首是大事,要阁主亲临。死钟昨夜刚响,她入山门前看了悬于半空的榜单,还没换。
换言之,一切还不能断定。
“唉,还能是谁,”谢遥知知晓她的脾性,也不瞒她,“无涯贼首。”
第7章 读半边
◎“爷爷不识字,选了个好字却只会读半边”◎
“你确定?”
“不确定。”
“那你让我见慕容鸠。”
“哎你急什么!”
这山中除了阁楼就是各种花圃和亭子,谢遥知找了一处僻静之地,给玉流倒了杯清茶:“玉流,你怎么会输给他?”他就爱哪壶不开提哪壶。
玉流哼声:“怎么,你不知道?”
谢遥知微微笑,跟笑面狐一样:“知道是知道,但是从当事人这里知道,不是会更好吗?”
“呵呵。”玉流喝了一口茶,长话短说了。
谢遥知当听话本:“嘶,你这——玉流,你对他感兴趣了。”所以才会如此轻易地中了计。
玉流:“那又如何?”
“是不如何,只是啊,我说玉流,你师父要是知道你们师兄妹这第一就没拿个几年,不会被气得出关了吧。”
玉流眼神冷了:“闭嘴。”
谢遥知感叹,继续说风凉话:“那无涯贼首,还真是有点本事,不知是不是你师父的对手?”
玉流不说话,望向巍峨的群山深处。师父早已不问红尘,根本不会出山,更不会在意这天下第一落在谁身上。
天下第一,无涯贼首……她又想起了他的嚣张之语。
玉流放下瓷杯,目光从远山移开,沉声道:“我问你,宋繁声,真的死了吗?”
谢遥知心中惊异:“你问这个做什么?”
玉流敲着桌面:“他自称‘无涯贼首’。还……赢了我。”这世上,玉流不信除了他之外还有第二个人。
无涯吗,谢遥知也放下瓷杯,注视着杯中青绿的茶面。转脸,不太在乎地反问:“不是你和我说的吗?”
“胡说,难道不是——”玉流眼神一变,闭嘴不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