宋繁声也不会知道。
玉流同着另一个自己自怨自艾,在李长庚看来,变成了无声的愧疚。
李长庚安慰她:“没必要自责,没人能预见意外。”
“师父,”玉流不愿多做解释,顺着他的思路抱怨,“他那么厉害,他自己本该躲过去的。他要是躲过去,也不会变成现在这样。”
“唉,你师兄又不是什么神仙,人嘛,总有出错的时候,”李长庚给她出主意,“放心不下就再去看看。”
“我就是被他赶……”说不下去了,玉流索性不说了。
“嗐,为师还当多大的事,他不让你看,你就偷偷看,我的徒弟,不需要那么板正。”
“不去,反正他又死不了。”
“那你这是在为……”李长庚丢开拦路的宋繁声后,自以为找到了玉流的心之症结所在,“阿玉,相遇或离别,都是缘分已到。难过的话就去睡觉,过去了就好了。”
“我……”我的师父好像是个笨蛋。
当然,她不能这么说,嘴角一拐,就变成了:“睡不着。”
“睡不着啊,这样,师父请你喝酒,”李长庚师徒情深地挨过来,“你师兄有伤不叫他了,就咱们俩喝。”
玉流躲开:“不要。”
“为什么?”
“很苦,师父,您的手艺很差。”玉流恭维的话都说不出口。
“胡说,这么苦那你上次还喝?”
“没有,我倒了,酒渣我喝什么。”
“什么!你这丫头,来来来,师父去拿坛新的,第一口给你,”李长庚铁了心挽救自己酿酒的实力,从地窖里抱出一坛子,“听师父的话,师父过来人,喝了好睡觉。”
玉流没办法,敷衍地闷了一口,想象之中的酸苦并未出现,玉流惊咦:“居然有点好喝。”
“那是,”李长庚又给她倒了一碗,“好了,喝完去睡。”
李长庚哄走不省心的徒弟,醉心于自己的佳酿,抚着坛口的酒香闻了闻,不断暗示自己闻过就是喝过。宋繁声回来他要戒口的,李长庚咽下馋劲儿,敲敲自己劳心劳力的背,睡觉睡觉,睡着了就不想了。
月上枝头,李长庚被阵阵敲门声吵醒:“干嘛,你师父我在睡觉!”
宋繁声在门外忍着怒气指责他:“师父,我和您说过的,不论我在不在,你不要喝酒,更不要给师妹喝酒!”
“咋啦咋啦,”李长庚披起外袍打开门,还不承认,“阿玉又没喝,大半夜的你大叫什么!”
宋繁声呵呵:“您自个儿去看看。”
李长庚看见了坐在树下仰着头,满脸天真又憨傻的玉流。通常来说,清醒的玉流不会做这种蠢事。
李长庚挠着睡得劈叉的头发,心虚道:“说不定阿玉只是半夜起来解手,路过树下坐着歇息呢?”
“师父,”宋繁声拉着他走到玉流身前,“您当着她的面再说一遍。”
李长庚认罪,他闻到酒味了,可他想不通:“不对啊,我酿的酒我有数,鸡都醉不了,何况是人。难道……啊!坏了!”
李长庚往地窖跑去,在角落里找到了那张掉落的红纸签:“怪不得阿玉说不苦,原来是我拿错酒了。”
跟着一起来的宋繁声心头浮起不好的预感:“师父,什么叫拿错了酒?”
李长庚干笑:“你也知道我那堆酒有几月的,几年的,还有十几年的,照道理来说,她一个小姑娘,我给她解闷喝的自然是几月的,但是吧,有时候人呐,就是会犯糊涂……”
“您不必再说这些了,”宋繁声脸都黑了,“直说吧,您给她喝的是哪一种?”
第57章 鬼知道
◎“我好像又发现了一个秘密”◎
“三……”
“三年的?”
“三……三十年的。”
“……”宋繁声握紧拳头,咬牙在忍,“师、父——!”
李长庚汗流不止,扭着脸讪笑掩饰:“哎呀阿繁,这不能怪我啊,这坛酒是那个假半仙下棋输给我的,说埋了几十年,所以我肯定是分开放的。喏喏喏,你看我还特意贴了红纸,就是上次喝酒的时候顺手移开给弄掉了,这才有了这一遭。”
上次?居然还有上次!宋繁声报以冷笑,现在追究已经没有用了。他推开碍眼又不靠谱的李长庚,转身对上玉流迷散的眼睛,瞬间变脸,柔声道:“师妹,和我回去,好不好?”
玉流撅着嘴,也不说话,眯着眼睛定定地看着他,看了好久,似乎认出了他是谁,嘿嘿笑了笑,缓缓打出一个酒嗝:“……不。”
酒气扑面,宋繁声闭眼忍了忍,他还有耐心,纵着醉酒使小性子的人:“为什么不呢?”
月色凉淡,黑夜的山风摇摆细碎的树影,上了头的玉流坐在树下,脸颊的醉嫣红散开,好似抹上了一层不匀的胭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