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再如之前那般模糊不清,而是真真切切,清晰无比的人。
喜扇遮挡住了女子的面容,只露出一抹纤细的黛眉。
鄢容不由自主的靠近,抬手握住虞清光执着喜扇的手,轻轻的拉了下来。
随着喜扇移开,女子的面容也映入眼帘。
虞清光也顺着被拉扯下的团扇,抬眸看过去,迎上了鄢容的视线。
虞清光并不躲闪,而是直勾勾的看着他。
她生的极好,窈目潋滟,犹似纳入了漫漫春山,即便是端坐于阴影里,那眸中也仿佛映着烛光。
鄢容甚至可以透过虞清光那漆黑的瞳孔里,看到自己的身影。
也是他第一次看到,虞清光如此毫不避讳,如此直白且认真的看着自己。
眼前的人,是自己日夜渴求终于求来的,他本该欣喜,高兴,可偏生虞清光就这么盯着他,教他心中忽而升起一抹不自然。
手中略带凉意的软,在此刻似乎也升了温,逐渐变得滚烫,他犹如被蛰了一下,连忙松开手,先一步避开了视线。
他轻咳了一声,侧过身去,“他们都走了。”
虞清光微怔片刻,忽而有些好笑。
与以往不同,虞清光这是头一回见到鄢容局促的模样。
大婚之时,鄢容仍旧同她有些怄气,她不知道要如何面对鄢容,他更想不到鄢容会如何面对她。
可她万万没料到,鄢容竟会是这般反应。
虞清光并未移开视线,将手中的喜扇放在床上,仍旧看着他,轻声提醒道:“你我还未喝合卺酒。”
闻言,鄢容这才有些后知后觉,他看去不远处的圆桌上,的确摆着精巧的酒杯。
见鄢容视线落在桌上,虞清光便率先一步起身,走到桌前坐下,兀自斟满两杯酒。
她将两杯拿在手中,见身后的人仍旧没动静,这才回头看了鄢容一眼,后者只是默默地看着她,并无过多表情,倒像是走了神。
虞清光看出了他的恍惚,只是笑道:“为何不过来?”
鄢容被提了醒,这才坐在虞清光对面,接过她手中递过来的酒杯。
虞清光抬手,主动倾身凑过去,缠住了鄢容的手腕。
两人手臂互相环绕着,紧贴在一起,各自饮下手中的酒。
这分明该是缱绻缠绵的夜色,却莫名透着些古怪来。
分明早就相识了四年,可在这一刻,竟是有些诡异的陌生。
虞清光起初心中也有些无措,不知在这新婚之夜要如何去面对鄢容,可一瞧见鄢容这副模样,似乎比她更为无措,一时紧张的内心也稍稍安定了些。
她将酒杯放下,刚想开口去传唤外头的烟景,却见鄢容先一步起了身。
他侧过身去,对着虞清光:“既然合卺酒用了,那就早些休息。”说罢,便要抬脚离去。
虞清光先是一愣,而后连忙抓住鄢容的袖摆:“你做什么去?”
鄢容顿了一顿,轻声道:“我还有些事要处理。”
“……”
虞清光默了片刻,方才发觉鄢容说了什么。
在此之前,她一直都可以理解鄢容的心情。
她多次欺骗鄢容,甚至还引诱他吞药,此上种种,鄢容气她,恼她,不搭理她,她都能接受。
而且她看得出来,鄢容并非是真的在生气,而是在跟她耍别扭,她心知自己理亏,倒也乐的去哄他几回。
本想着哄个几次,鄢容好受了些,自然也就好了。
可谁曾想,如今两个人已经成婚,到了这般境地,鄢容竟然仍旧拗着气,甚至要在新婚之夜抛下她去处理公务。
虞清光只觉得离谱又可笑至极。
今日好好的心情全在这一刻,被坏了个干净,她一把松开鄢容,语气都冷淡了不少,只是静静问他:“鄢容,你到底想做什么?”
鄢容听出了虞清光语气的变化,自然也知道她是生了气。
可他心中实在有些五味杂陈。
婚前这几日,两人并未见面,鄢容心中那仅存的气也因着时间而渐渐消散,可即便是不生气了,但心中仍旧还有些别扭。
但这最后的别扭,在虞清光真正与他拜过堂,成了亲后,怎么也别扭不起来了,可接踵而至的,却是让他有些手忙脚乱的无措。
他无时无刻不想靠近虞清光,亲近她,占有她。可偏偏两人结为夫妻后,却又让他破天荒的感受到了局促和慌乱,心底里生起一股退怯。
可他却不知道为何会如此,迎上虞清光直白的视线,他第一次感觉到了剧烈的心跳。
甚至让他不由自主的紧张,最后只能避开视线。
先前那副装模作样的定力,终于是在这一刻,只是被虞清光投过来的轻描淡写的一眼,彻底击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