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意清摆了摆手,微微偏头询问元辞章:“现在是?”
元辞章清冷的目光沾染了烟火气。
他伸手牵起李意清的手,紧紧扣在手中,“没什么,都处理妥当。”
而后对着随行官员和章河渡村民道:“既然已经决定搬走,你们先各自回屋收拾自己的东西,等午时三刻,启程离开。”
闻言,章河渡的众人都有些怅然地看着山谷。
心中的不舍和理性在脑海中争斗,他们垂着脑袋,闷声应是。
说完,四散而去。
老叔公拄着拐杖走得极慢,他走走停停,抬头手掌轻轻拂过一棵老树。
今年雨势太大,这棵生长了三十多年的老树没能挺过去,原先繁茂的树冠出现了一片枯黄。
他叹息着,有人主动提出扶他回去,可却被他摇头拒绝。他独自拄着拐杖,慢慢地,越走越远。
李意清望着他的背影,忽然就体会到了他身上弥漫着的一股浓重到说不出的悲怅。
她有些茫然地抬头去看元辞章。
元辞章握紧了她的手,微微俯身在她耳边道:“回去与你细说。”
剩下的官员眼观鼻鼻观心,丝毫不敢抬头。
有人受不了这个气氛,主动上前一步拱手道:“於光公主,知州大人,下官也先去收拾一番。”
“下官也是。”
几人纷纷朝着两人致意,生怕因为自己的存在打扰两人叙话的兴致。
没一会儿,散了个干净。
没有人在场,元辞章忽然用额头轻轻抵靠着李意清的肩膀,声音沙哑疲惫,随着呼出的热气轻轻钻进李意清的耳中。
“借我靠一下。”
李意清被元辞章突如其来的举动打乱了节奏,她本想将带来的馅饼和水囊先递出去,听到元辞章的声音,默默将这件事情后移,抬起手微微犹豫,落在他的肩头三寸。
元辞章像是背后长了眼睛一般,主动伸手环抱住李意清。
他身量高挑,将人拢在怀中,怀中被捂得严严实实。
鼻尖,满是青竹气息。
李意清感受着温热的掌心落在自己的背脊和腰间,抬起的掌心落下,轻轻拍着元辞章的肩膀。
或许是一瞬间,又或许是一刻钟,两人在河边、山谷间、老树下静静相拥,仿佛天长地久。
元辞章贪婪地汲取着李意清的气息,像是沙漠中的旅人遇到了甘霖。
半响后,才松开李意清。
他的动作和往常并无什么不同,可是李意清敏锐地察觉到了一种“依依不舍”的情绪。
李意清竭力维持着自己淡然的表情,刻意忽视落在自己身上的视线。
平稳呼吸后,她轻轻踮起脚尖,一只手环在元辞章的脖颈,另一只手抬起,抚平他疲惫的眉目。
“我带了馅饼,尧臣亲手做的,还有清水,要不要用一些?”
李意清放软了自己的声音,带着诱哄。
“好。”
“然后你睡一会儿,午时三刻启程,我午时一刻喊你。”
“好。”
李意清停下脚步,定定地看着元辞章。
这一幕似曾相识,可是她已经想不起什么时候见过。
元辞章跟着她的脚步停下,“怎么了?”
“没什么,”李意清摇了摇头,主动握紧元辞章的手,“走哪边?”
*
两人回到了村中的小舍。
元尧臣的手艺好,即便半天过去,馅饼也没有变得软烂,依旧蓬松酥脆,一口下去满口生香。
李意清明明已经用过早饭,可是看见元辞章将第一块递给自己,还是伸手接过。
这一路过来,她确实也累了。
累了容易饿,她坐在元辞章的床边,安静地吃着饼。
一个接着一个,直到第三个的时候,李意清才发现元辞章还一口没吃,正半蹲着仰头,眉眼带着清浅的笑意。
李意清愣了一瞬,连忙伸手捂住自己鼓起的腮帮子。
像是一个吃东西被发现的小松鼠。
等口中的饼咽下,她才轻声道:“你看着我做什么?”
元辞章保持着原先的姿势,正欲开口,忽然听到李意清的话。
“不不不,你还是别说了。”
她伸手捂住了自己的耳朵。
元辞章现在坏得很,讲话要多直白有多直白,要是听到什么不该听到的,那可就不好了。
一声极低的轻笑清晰地传入了李意清的耳中。
元辞章伸手拿起李意清的左手,靠在自己的脸颊边。
指尖贴着柔软的唇一触即分。
李意清心跳几乎停止了,她低头,看着元辞章视若珍宝地将她的手拢在掌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