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还好你回来了,”李意清看见他,笑了一下,“方才我还在想要不要折回书院找你。”
元辞章忍了忍,还是忍不住:
“怎么现在才回来?”
按照李意清离开的时间,早应该到家才是。
李意清将回来路上遇到施长青的事情说了。
元辞章闻言,沉默了片刻道:“河堤春会,画舫游船是一个亮点,若是刺杀,或可从水路下手。你别上船。”
水匪熟知水性,若是被困在画舫上,可就难以脱身了。
李意清自然也考虑到了这一层,可是听元辞章的语气,像是不打算同留在岸上。
“你呢?你要去画舫?”
元辞章道:“若是殿下不在画舫,那水匪自然没有了出手的动机……微臣在想,既然已经事先知道孟氏的计划,不如将计就计在游春会上设下相应的措施。”
李意清放下心来,声音温和道:“公主令牌放在你那,随你遣用,不必拘束。”
两人简单商量完对策,已经到了该用晚膳的时辰。
茴香在吃这件事上从不马虎,和毓心一道布好菜后,出来喊两人前去用膳。
*
另一头的孟府,则显得有些阴气沉沉。
孟韫浔站在阁楼上,手中托着一只信鸽。她轻轻抚摸着鸽子的背羽,随口问身边的人道:“姑爷这几天没什么异动吧?”
身边的侍女穿着干练的短衫,扎着一个高高的马尾,闻言立刻道:“姑娘放心,姑爷这几天相当老实,一直在府里没有出门。”
“那就好。”
孟韫浔微不可察地点点头,伸手将手中的信鸽放飞。
麻灰色的信鸽升入夜空,不一会儿就消失得无影无踪。
孟韫浔看着鸽子北去的方向,“过几日的游春会,就该彻底了解这桩恩怨了,只希望到时候不要出现什么变故。”
孟氏在颍州这么多年,一路上什么没见过,连珠帘之下的皇帝老儿都换了数人,但是孟氏仍旧长盛不衰。
在心狠这一点上,元氏虽同为世家,却远远难及,给自己留下不少隐患不说,还出了元昇那样一个业障。
守在一旁的侍女把头埋得更低了些,道:“游春会所在的江面已经布下天罗地网,必能一击即中。”
孟韫浔淡淡笑了笑,这么多年从未失手的捕猎经验让她对这次的狩猎依旧充满信心。
不过因为这次目标身份的不同,孟韫浔谨慎道:“不可马虎大意,未至成功之前,随时可能意外。”
“属下知道。”
侍女刚说完,忽然起了一阵夜风。
春日里的夜风夹杂着花草的香气,不冷不热,十分惬意。
孟韫浔却有些厌恶地皱起了眉,将自己身上的披帛往上提了提,转身离开了长廊。
路过郑延龄的书房时,她微微犹豫,伸手退开了房门。
郑延龄正在桌上提笔书写,听到门声,头也不抬道:“又有什么事?”
孟韫浔的眉心狠狠一跳。
郑延龄自从来到江宁府后,脾气越来越差,以前虽然不给什么好脸,却不会直接出声呛人。
可是现在,他像是无所顾忌了一般,抱着随意的态度,对什么都懒懒散散。
孟韫浔指甲刺进肉里,没忍住快速上前,将他手中正在书写的纸张掀了起来。
纸是上好的金箔纸,有几张在飘扬的过程中落入旁边的火盆中。金箔纸遇火即燃,瞬间紧缩成一团,变成薄薄的一层灰烬。
面对孟韫浔的盛怒,郑延龄无感无觉,平静地发问:“你又在发什么疯?”
孟韫浔高高地举起手,想一巴掌朝着那张脸甩过去,却听见郑延龄道:“我明日还要去府衙当值。”
孟韫浔的手僵在了半空中,落下也不是,打上去也不是。
她忽然怒吼一声:“都退下!”
守在门边的侍女习以为常地俯身,目不斜视地离开了院落。
此刻,静得可怕。
郑延龄站起身,神色冷淡地看着孟韫浔的一系列举动。
孟韫浔看着郑延龄,声音是控制不住的怒意:“郑延龄,你不觉得你太过分了吗?”
“我过分?”
郑延龄闻言笑了,他在书房中走了几步,忽然拿起桌案上放着的蜡烛,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扔在窗帘上。
窗帘清透易燃,火势噌地一下窜高。
孟韫浔惊呆了,连忙拿着上前用脚踩灭火星子,等翕张的火点彻底熄灭,转头看向郑延龄,“你是想拉我一起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