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怎会操劳,”叶任生握紧他的手,面上有些赧然,“你来晟州,我便能在不耽搁你习书备考之前提下,时常与你见面,该是与我方便才对,这样说起来,还是我叫你四处奔波……”
“我不觉得奔波,我也想和阿生多多见面。”徐徊回握着她。
“那你,便是答应了?”叶任生面上欣然。
徐徊沉吟片刻,点了头,“好,我同你去晟州。”
叶任生拍了拍他的手背,“不着急,你若还有想去瞧瞧的地方,尽管前去,我会在晟州等你。”
“嗯。”
徐徊轻笑过,转手拿起她的碗,再添了些甜汤,“本是要好好吃这甜汤的,净叫你操心别的。”
盛过甜汤,他又起身,去对面装了些饭,“江南别的不说,这米还是香的,客栈小伙计说,这南来北往的都爱吃他家闷得饭,你未醒时,我尝过,味道当真是好的。”
盛过,回身坐下,将碗置于她身前,“尝尝,应该还未凉。”
“刚送来多久,怎会凉呢。”
叶任生巡过满桌,基本都是自己喜欢的菜色,“这鱼汤,又去鹤馆要的吧?”
瞧他身前碗空着,叶任生也起身为他盛饭,却被徐徊拦下。
“不叫阿生操劳,我自己来就好。”
“来而不往非礼也,”叶任生打趣道,“我又不是瓷娃娃,怎的还为你盛不得饭了?”
“不是,我只是觉得,阿生昨夜劳累的很,想叫你多歇着。”
此话来得猝不及防,直叫叶任生闹了个大红脸,赶忙盛过了饭,放在他身前,“就,就你话多。”
许是这才意识到自己无意间说了些什么,徐徊也有些羞赧,轻咳着掩饰,“用饭,用饭。”
气氛陡然变得暧昧而微妙,二人都有些局促,只垂首默默进食。
徐徊因着早先用过一些,现下腹中不缺,没多会儿便停下了竹筷,悄悄抬眸看着身旁人用得香甜。
叶任生被他瞧得阵阵羞赧,“怎的不吃,净看着我……”
“瞧阿生吃得香甜,惹人心悦。”
“惯会拿我打趣。”
徐徊认真地望着她,“没有打趣,我是认真的。”
叶任生自然知晓他向来说话坦诚,心意直白,却也因此愈发感到害羞。随而立时放下竹筷,以手推开他的脸,“从现在起,你不许再看我。”
“为何?”
徐徊又要转头,被叶任生用力拦住,“反正就是不许,你敢回头,我便生气了。”
“好好,我不回头。”
见其并非耍诈,叶任生便收回了手,一顿饭吃得甚是“胆战心惊”,生怕他又冒出别的惹人生羞的话来。
徐徊侧着头,望着不远处轻轻浮动的帘幔,嘴角溢出了玩味的笑意。
吃过饭,遣人收了碗碟,徐徊突然置了一副棋,与叶任生做对家。
三局过,徐徊险胜,瞧着叶任生笑得眉眼弯弯。惹得后者莫名心头发紧,总觉他不怀好意。
“没有,只是……”徐徊挠挠侧颊,“有个小小的心愿……”
说着,他走向内室,将那折叠齐整的裙装拿了出来,“阿生,穿给我看,好不好?”
正是那日二人买来,他还曾穿扮过的女装。
“怎的突然叫我穿?”叶任生眉心微动,她从未穿过女裙。
“就是觉着,阿生穿来定然好看。”
徐徊牵起她的手,将她引到铜镜前,将衣裙件件展开,向其示意。
叶任生本有些犹豫与局促,但见其眸间期盼希翼,不想拂了他的兴致,便按下顾虑,将手伸进了宽袖里。
没有高耸的垫肩与沉重的腰带,更不必紧绷胸襟,浑身拘束,轻柔的绸缎薄纱,清靓的色泽针绣,一尺一寸都衬托着玲珑的身段,叫她眼前明亮,心口舒怡。
徐徊轻轻理出她的披发,望着镜中的女子,“到底还是阿生穿来更合适。”
去了从前的假廓,叶任生本就白净的面庞与眉宇间难得的英气,在裙衫与发髻的衬托下愈发动人,直叫徐徊生生看痴了去。
他情不自禁地走到案前,执起一柄青黛,于其眉尾轻轻勾勒。
“蛾眉太娇,柳眉太柔,月眉太俏,山眉太冷,唯有一抹瑞云眉,美而不艳,俊而不利,雅而不淡,魅而不妖。”
说着,他微微抬手,长久凝视着那双眉眼,呢喃着,“三春频入凤仙楼,初捻青黛为吾妻。”
叶任生不禁轻笑出声,“你这是什么浪徒之言。”
许是她的笑声唤回了游走的思绪,他睫羽闪过,一阵恍惚。
良久,才缓缓收紧了手中的青黛,故作羞赧地低头,“一时无心口快……”
叶任生轻笑过,抬眸望向镜中的自己。
那副她再熟稔不过的五官,那张她化过无数次,伪装过无数次的面庞,竟在这一瞬间,叫她无比陌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