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就选个硬朗的罢,何楚云打算亲自挑一挑。
她将厚毯从腿上拿开递给喜灵,没有从椅子上站起身,指了离她最近的那个奴隶,说:“过来。”
奴隶们都跪着怎敢与主人家对视,那奴隶不知主人是在叫自己,没有动静。
刘管家身旁的一个黑皮帽子小厮上前一脚踢在了他的屁股上。
斥道:“大小姐叫你呢!”
那奴隶又黑又小是个瘦弱的,被踢得差点倒下。
“是是。”那奴隶方知自己被唤,连连应声,膝行至女主人身前。
何楚云伸出一只脚,踏在那奴隶的肩膀上。黑瘦奴隶以为主人家是要惩罚自己,吓得哆哆嗦嗦。
瞧他这畏畏缩缩的样子,叫她不禁皱了下眉。
这么弱,下马车踩着他岂不是要摔倒。
她稍稍扬了扬下巴,眸子低敛。
刘管家在京城时便在何家伺候,眼看着这些贵人们长大的,自然知道她是什么意思。
见她兴致缺缺立刻道:“下一个。”
黑瘦奴隶颤抖着退开,下个奴隶便爬过来跪在她腿边。
这人的身躯与前一个显然不一样,他几乎有那黑瘦奴隶两个大。
他虽然跪伏在地,后背却高过了她的膝盖。
这么壮?
“以前做什么的?”何楚云慢悠悠问了句,语气淡然,好似在说什么十分不值一提的事。
不过贵人同下奴奖赏一句话便已是荣光。
高壮奴隶叩着首回道:“奴以前在冯财主家搬粮食的。”
冯财主好像是上个月失了势的一个大地主,这种大地主家里粮仓众多,粗使奴隶养得多也应当。
何楚云了然,试图将脚放在他肩头。
可这奴隶身形高大肩膀太高,何楚云若要抬高腿搭在他身上肯定不雅。
正要让他低一点,那奴隶却十分有眼力地将身体压低,膝盖向后移,直至肩膀低至女主人舒适的高度。
这人还算比一般奴隶灵活,何楚云心道。随后轻抬玉足,锦鞋踏上那奴隶的背脊。
她慢慢使力将脚向下压,还没好意地撵了两下。
可那人的身体却佁然不动,仿佛一片树叶落到的背上而已。
何楚云看着那硕大的身躯,足尖像被什么烫了一下,心中一动。
若是,邓意清有这般身姿,她也不至于如此抗拒这门亲事。
意识到自己在想什么,何楚云眉目轻转,撤下了鞋子,将目光投想远处的梅枝。整理了一下思绪才收回眼神,粗略地扫了一边地上跪伏的其他人,发现都没有脚边的这个看着结实。
遂随口道:“就他吧。”
说罢,何楚云腿又搭回椅边的软榻,喜灵立刻上前把厚毯铺在她膝上。
“是,大小姐。”刘管家弯着腰点头,挥了挥手,示意地上的奴隶都跟他回去。
众奴隶连忙叩首,跪着退到廊庭外才站起身跟着管家离开。
廊庭内顿时宽敞起来,何楚云拇指与食指捻起茶杯,吹了一口,看向地上老老实实跪伏着的奴隶,命令道:“抬起头来。”
奴隶保持着叩首的姿势,抬起了头。
他的脸庞刚毅硬朗,轮廓锐利,黝黑的肤色更显坚韧。
说不上多英俊,但也算是顺眼。
何楚云来了点兴趣,饮了口茶,又问:“叫什么名字?”
“下奴叫粟多。”
“粟多?”真难听。
“下奴爹娘是冯财主家的奴隶,奴生下来便是奴籍,是冯财主给下奴起的名字,寓意粮食丰收。”
这奴隶回起话来倒是不卑不亢,没有那般上不得台面的低贱作态。
何楚云放下茶杯,看着他,眼睛微微弯起,柔声道:“这寓意不怎么样,我给你重新起个。如何?”
不管主人家态度如何温柔,可奴隶哪敢拒绝主子要求,于是忙叩头,“是,请主人赐名。”
何楚云看着朗庭外的雪景,心里舒坦了些,眸子悠悠眨了两下,道:“既然是第一场雪,你便唤作雪来吧。”
“谢主人赐名。”
想是入府后何家的规矩学得不错,叩起礼来都像模像样。
何楚云见他行礼间胳膊上的肌肉轮廓明显,才注意到他粗布麻衣,穿着单薄,问道:“怎么府里没给奴隶发厚衣服?”
听主子这般言语,雪来按在地上的手掌动了动,可他不敢抬头,只是敛着眸子答:“回主子,奴身上的衣服已经是府里新发的厚衣了。”
奴隶穿的衣服竟然这么薄嘛,她还未曾注意过。她拿起茶盏小饮一口,吩咐喜灵,“一会儿命人给他拿几件厚实衣服,别像上个似的又病死了。”
喜灵点头应了一声。
“多谢主子赐衣。”那奴隶似乎此刻听到自己能有厚衣服了才高兴起来,声音微微颤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