虽说当众送礼有些不当,但瞧他面上坦荡。而且听说他儿时曾经被人伢拐去了北洲,那北洲人做事向来不讲礼数,放荡不羁,他以前年纪小沾染上了习性不好改,如此也能理解了。
不过听这话,像是两人之前发生过什么摩擦。
而他虽说无礼,但是也在众人面前提了邓家对何楚云的重视。是以安清侯虽不满他,也不好说什么。
何楚云朝喜灵点点头,让她伸手收下。
微微一笑,“无碍,不必挂怀。”
何度雨却是不干了,他看到出姐姐被冒犯了不高兴,抱着胸阴阳怪气道:“没有教养的俗子就是无礼。”
这话倒是算打了邓家主的脸。说邓意潮没有教养,与当众骂起邓家主无甚区别。
可碍于大庭广众,他也不好冲何度雨发作。
何父见气氛怪异,笑得有些牵强,“啊,时辰快到了,咱们进去说?”
邓家主见何父给了台阶,脸上不算好但也接道:“好,进去聊。”
何父其实也是不愿与商人结姻的,但无奈侯府为了维持颜面,开销过大,又没有赚钱的营生,此番实属无奈之举。
几个小辈走在后面,见邓意清看向自己,何楚云颔首打过招呼便不再看他。
接着随意向后看了眼邓意潮。
那人没有出声,只张了嘴,用口型对她讲:“嫂嫂,我说了,你我有缘。”
何楚云回过头没有回应。暗道这是哪门子烂缘分。
众人进了吴府后,男子女眷分席而坐。
何楚云应付与她打招呼的众位小姐,只觉心中疲累。
直到吴铭慧来后坐到她身边才好些。
将近一个时辰,何楚云面上一直保持着温和有礼的笑容。
她现在只想着这吵扰的宴会何时结束,她晚间还邀了俞文锦到小院短聚。
正巧今日还可以带上何度雨送的那壶酒与他一同尝尝。
宴席过半,吟湘坊的琴师们与中庭中央开始奏乐。
何楚云寻了借口,与一个小姐换了位置,换到了能靠近门口能望到外面的座位。
果不其然,何楚云看到了那在寒冬里,双手被冻得通红却还十分流畅奏琴的人。
锦奴。
何楚云不着痕迹地瞧了他好几遍,见到那张熟悉的脸也看到了自己,何楚云才满意地回了头。
这种轻松又让人满足的心意,她太多年未曾有过了。
偌大的薛府,上百人群,何楚云却觉得天地间仿佛只剩她二人。
她想想旁边隔着一道大屏风的男子席的邓家。
有钱又如何,那邓意清别说比俞文锦,就连与俞文锦相似的琴师都不如。
何楚云不知怎地心生了一丝快意,随后悄悄命喜灵给那人传了一道话,便继续默默听着琴音。
琴师奏了两曲就退下换人,何楚云也失了兴趣,捡着清淡的糕点吃了几口。
宴会将结束,何楚云刚要与吴铭慧道别,被男子宴厅那边传来的争吵声打断。
听见自己父亲的怒喝,就知道肯定是何度雨那混账又惹事了。
第8章
何楚云深喘了一口气,后悔小时候为什么心软没有把他扔了喂狼。男子坐席,女子不方便过去。
她只是吃着点心听着模糊的争吵声。好似全然没有见到那些小姐们悄悄打量她的眼神。
估摸过了半刻,外面才平息下来。
薛夫人的婢女在她耳边说了什么后,薛夫人点点头,站起身招呼着开始送人。
席散,何楚云没有等那混账,与众家小姐道了别后便匆匆上马车走了。
她面无表情坐在软垫上,伸手揉了揉僵酸的脸颊,耳边似乎还能听到席间众位小姐窃窃私语讨论着隔壁发生了何事。
今日过后,全敏州城的人都会知道她何楚云的弟弟大闹了吴府。
这般丢脸的感觉,何楚云已经经历过不止一次了。
她堂堂国公之后,不仅得在宴席上听着别人议论她的家事,还要保持大度装作什么都发生一般。
想到此,何楚云愈发郁恨。她知道自己秉性,这气想必一时半会儿压不下去。可方才宴席间,她已经命喜灵给锦奴传话,说席散之后在玉鼎客栈后身儿的小院相见。那小院儿是她的私产,平日里没人去。
她不能揣着怒气去见那可怜的琴师。
想罢,她正襟危坐,下巴微扬,用十分冷淡的声音道:“喜灵,让那马奴进来。”
喜灵感到小姐的不悦,好一会儿都没敢说话。听见小姐让她唤马奴过来,才连忙应了,拉开门子叫马奴。
“进来,小姐唤你。”
上次小姐传他进去后,好几天都未曾与他说过话,现下雪来听见小姐要见他,似乎格外高兴。
雪来还痴傻般掸了掸身上的凉气才进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