徐氏也道:“画画说得对,从玉躺下休息吧。”
沈怿浅笑,声音低哑,“父亲母亲勿要担心,只是起烧并无大碍。”他说着喉咙有些发痒,掩嘴低低咳嗽起来。
齐眉给他顺着背,“你先别说话了,父亲母亲也先出去吧,看他咳你们肯定也不好受。”
沈相张口却无言,沈怿越咳越厉害,像是要把肝肺都咳出来,他身体都颤抖起来,齐眉心跳越发快了,她一下下给沈怿顺着后背却没有任何作用。
沈怿额角渗出细密汗珠,咳得冒汗,越发面无人色,忽而便是一大口血咳了出来,迅速染红浅色衾被,随着鲜血咳出,人也无力歪倒在齐眉怀里。
齐眉扬声叫太医,声音和慕合泽重叠起来。
“从玉!”刚跨进里屋的就见到这一幕的皇帝惊地叫起来,他同慕盛几步到床边,满目担忧看着沈怿。
沈怿唇角犹有一线鲜红,他咳两声又流出些血,轻轻摇头没事还没说出口,就已经昏了过去。
几名太医提着药箱匆匆赶了进来,齐眉红着眼眶给沈怿擦干净唇边血迹,同几人一起出去。她虽有天分,但年纪尚小,必定不如太医院太医,更何况关心则乱。
天色暗下来,暮色中花儿也开的鲜艳,慕合泽收回望着亭边的目光,“今日祭祖,阿素和夫人先回去吧。”
徐氏想说什么,沈素已经先开口道:“臣告退。”二人走后,便只余皇帝太子和齐眉等在门外,以及乖乖站在远处的五公主。
三人都没有说话,已是上灯时分,院里灯火通明,太医进进出出,直整得人心烦意乱。
忽而空中炸起烟花,一朵接一朵,璀璨多姿,绚丽夺目,是后宫的方向,繁花锦正好是绝佳的观景处。
是了,自慕合泽登基二十来年里,每年重阳天黑时分,皇后宫中都会放烟火,转瞬即逝,却又美得夺目。
但皇帝登基多年后位空悬,只慕合泽当王爷时早逝的柳侧妃,慕盛母妃,因慕盛被封太子,皇帝顺手给封了皇后,给慕盛个嫡出身份。
这烟火也不知是不是在纪念柳皇后。
三人抬头看烟花,又有太医匆匆跑出来,打断皇帝思绪,慕合泽一把抓住太医胳膊,那太医立马跪下,慕合泽皱眉,“怎么样了?”
太医俯身就拜,“沈大人情况很是不好,恐有命之忧。”皇帝气急一脚踹过去,慕盛扶住他父皇,“邹太医医术欠佳,勿要妄下断论。”挥手示意太医赶紧离开。
齐眉早在太医话落便推开门进了里屋。
慕合泽望着刚烟花升起的方向,眼睛干涩。
若卿在天有灵,便该保佑这孩子有惊无险,余生平安。
他望了半晌无星无月的夜空,直到脖颈酸痛,收回视线时瞥到还站在廊下的五公主,慕合泽大步走过去,慕盛紧随其后。
慕慈悯见皇帝三脚两步走过来,心下有些害怕起来,她其实早就想回自己宫里去,但太子让她等着,她便也不敢走,且她总想找机会给她表姐安王妃求求情。
慕合泽走过来,二话不说一巴掌扇给五公主,慕慈悯哪里想到皇帝过来就打她,结结实实挨了一巴掌,立时脑袋歪向一边,唇角渗出血迹。
她惊叫一声,顺势跪下捂着脸颊凄声道:“不知女儿做错什么,值当父皇如此对待。”
慕合泽一甩袖子,那双凤眸狭长威严,像是一眼看到人心底,“你做了什么你会不知?三年前你求朕给你和从玉赐婚,朕拒了你,你转身找从玉示好又被拒,就此怀恨在心是不是?”
如此诛心之言,听得慕慈悯眼前一晕,她强自辩驳,“父皇怎么能这么想我!”
慕合泽也是气狠了,他直言,“你表姐的性子我早知道,除却一张脸,半点脑子不长,别人说什么是什么,跟着黑的就黑跟着白的就白,你要知道,她这是待你受过!”
沈素当初给他说相中平宁侯之女给沈怿为妻,他便着人打听过。后来阴差阳错,慕盎又求他给二人赐婚,他又让人调查一次,以及平日所见,这安王妃性子他当真知道个一清二楚。
慕慈悯瘫软在地,皇帝冷哼一声,“滚回自己宫中,未嫁前不得出宫半步。”
她挑挑拣拣两年,至今婚事未定,嫁谁啊?
风摇灯晃,地上人影忽闪,五公主此刻也顾不得了,她强自稳住心神,双眸含泪看帝王,“父皇要把我许给何人?”
灯火通明,慕合泽看着女儿眼泪都掩盖不住的怨恨,心下暗叹,却还冷声道:“御史大夫崔家幼子,文武精通,德才兼备,配你绰绰有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