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宰相府门客离声。”她平静道出那人的身份,此事与她所想的分毫不差。
听她道出那人名姓,眸中溢出轻浅诧色,无樾再度凛紧了眉宇。
“你知他?”
“果真是他……”那疯子接二连三地坏她谋策,却仍未知究竟打的是哪门子主意,沈夜雪轻挥衣袖,了然于心,“你不必再查了,此人我已交于轻烟去打探消息。”
无樾对这打听之人极是无趣,似乎只关切其颈上印痕:“公子难为了你?”
公子的脾性向来阴晴无定,兴许是一念间没了分寸,才酿成此伤……
无樾暗自一想,想那公子平日便觊觎在心,瞧她之时虎视眈眈的,她定是万般不愿。
她只感这少年是口无遮拦,立马训斥道:“公子是我的主,我是生是死皆由他掌控,何来难为一说。”
生怕无樾惹上祸端,为她再带来些灾祸,沈夜雪无奈一瞥,冷漠再添一语:“你身为影卫,对主上却有敌意,倘若哪日公子决意将你除去,可别牵连上我。”
“我并非为他的人,你才是我的主。”
无樾太是执拗,蹙眉立得笔直,欲将此言争辩上少许。
“主子的主子便不是主了?当真是可笑,”可她已然不想再争下去,冷声一哼,以气势将他压了下,“你别忘了,当初是得了公子应允,我才能留下你。”
闺房内的官差似搜寻终了,手握剑柄,回于庭院朝她肃敬一拜:“打扰姑娘了,我等再去别处搜查一番。”
目送这群官兵走了远,沈夜雪接着道上方才的话:“你再对公子有不敬之意,我只好将你舍弃,到时可别怪我无情。”
在外如何胡作非为她皆管不着,可在这花月坊内,一切便要以公子为尊,不可逾矩上丝毫。
无樾虽未作出越矩之举,然她保不准将来不会……
“我知晓了,不会再犯。”
身旁清姝正容亢色,言语时秀眉拧了紧,无樾将头埋得极低,再不敢多语。
庭院恢复寂静,但与其说静谧,却不如说是更加喧闹。
原先的窃声细语更是猖狂了些,院落内的非议之言逐渐转响,令她听得十分清晰。
第7章 是何人为之?
一女子悠步走上前,嘲讽之意显露无疑:“仗着公子的纵容,你还真就摆出了架子,当自己是这花月坊的主人了?”
沈夜雪记不起此女姓甚名谁,也记不清这相貌是否是后院的姑娘,许是刚被公子挑中不久,才来此地未有多日。
“如此心高气傲,不就凭借着自己有几分姿色,能讨得男子欢心。我瞧着,其余的本事应是寥寥无几了,”那女子回眸望向伫立于各角的娇艳花姿,唇边发出一阵嗤笑,“各位觉着,我说的可有理?”
“何人许你说这些?”
一道冷冽之声伴着寒意徐缓传来,引得适才开口的女子不由地一愣。
轮椅被后方随侍推着悠缓行出,随之从暗道深处现出一道肃冷寂清的身影。
“公……公子。”
公子一向对姑娘间的拌嘴不闻不问,岂料竟会于此时现身,女子面色惨白,顿时跪倒在地。
四处闲言碎语顷刻间止下,在旁的姑娘皆垂眸不敢言出一字,各个在场之人宛若事不关己,只为明哲保身。
沈钦静望面前死命磕头的女子,尘埃沾染了华裙,额上磕出血渍,浑身颤抖得厉害,几瞬前的嚣张气焰已被惊恐取代。
“拖下去,仗刑。”
眸底漾出一抹冷寒,他面色冷淡,毫无恻隐般再次启了唇。
“公子,奴家知错了,求公子饶奴家这一回……”额间的伤势越磕越重,女子顾虑不上,任由流血顺脸颊滴落,花了朱颜。
“奴家口不择言,言辱了玉裳,再是不敢了……”
随侍听命行前,面无神色地抱拳作问:“公子,仗刑几数?”
冷然看向此女,沈钦顿了一霎,而后轻道出声:“断气了为止。”
“公子……奴家不想死,奴家想活着……”颇为惶恐地瞪大眼,那女子恐慌到了极点,忽地挪身转向被讥嘲的清姿皎姝,朝她重重磕拜。
“玉裳,你救救我,你救救我……我给你磕头,我给你赔不是了……”
“是我嫉妒在先,是我不该恶语伤人,求求你,求求你……”
沈夜雪沉默望了几眼,便蓦然转身,不为所动地走回寝阁,随后听着身后哭喊渐弱。
那不知其名的女子似被带了走。
仅凭公子一言,便能决定其生死,这坊中居住的姑娘皆由他掌控在手,随时可弃,随时可宠。
哪日,她兴许会像此女一样,被人弃之如敝履,视之如草芥。
轮椅停至雅间前,沈钦淡笑着站立起身,示意她前来搀扶:“她央求成这样,你连正眼也不瞧她一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