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万谭,你如何看待?”
此时的白虎还未完全形成,对水团话里的意思一知半解,只知道两人在探讨是否要杀掉自己。
他忽然紧张起来,整个光晕紧缩成小小的一团,但控制不住地偷窥两人。
只见那眉清目朗的小沙弥思忖少顷,开口道:“既然已有心智,不论是嗔念还是婴孩,皆为生灵。不该因虚无缥缈之事抹杀生命,若唯恐嗔念作恶,日后可小心看管,多加防范。”
光晕没完全听懂,但听出了小沙弥语气中的慈悲。
“得了得了,”水团摆摆手,面上是不耐烦,心中倒是挺满意,只是嘴上不饶人地道,“当初就不该把你放进寺庙里,搞得现在说起话来一股子中庸的味。”
末了,他补充道:“我和你想的一致,那就这样办吧。”
水团不再看光晕状的白虎,手一挥,水波镜子消失,嘴里叽叽歪歪地咒骂着“神”,嘟囔着走了。
劫后余生,光晕放松地抖了抖,这道记忆也一直留在脑海中。
他知道作为嗔念的自己不能害人,若是害人,天道会来灭杀他的。
因此,当佛子再次出现后,白虎一眼就认了出来,他是新生天道的人。
在他的印象里,乌羽族对神忠诚得近乎愚昧,怎么会和佛子混在一起。
然而,白虎的疑惑没有被解答,少女听到了问话只是低头,显然一副不想回答的样子。
.......
见百姓只是陷入梦乡,并无安危之忧,姜梨便转过身,从长康城的主干道慢慢地往回走,最后在城墙外见到了意料之中的人。
佛子沐浴在金光下,含笑等待她。
“恭喜。”男子宛若玉石的温润嗓音响起。
这一句话没头没尾的,但姜梨知道他在说什么。
白虎的幻境编造得着实精密,在突破自我后,她发觉阻滞了许久的境界忽然间松动了。
对姜梨这种程度的仙来说,如今已经不为修为发愁了,该发愁的是心境。
而如何冲破心境极其讲究机缘,这向来是可遇不可求的事。
佛子出现在白虎的幻境中,没有强行带着她破境,只是给了黑羽提示或许就是这个意思。
按常理来说,姜梨应该感谢他的。
但莫名的,她觉得青年淡笑的样子很刺眼。
“你为什么还留着我的羽毛?”少女的眼皮微微上挑,眼睛的形状如同盛放的花朵,睫毛十分挺翘,翻卷着的样子像是一把纤细浓密的小扇子。
万谭的耳垂蓦然间爬上了一丝薄红,不自在地振袖,向来冷静自持的他乱了阵脚,一时间不知道怎么回答。
他还从未以佛子的身份同姜梨相处过。
面上的烫意少女稍显冷漠的眼里降了下来,通红的耳廓渐渐冷却。
青年不说话,姜梨当他不想回答。
一股淡淡的怅然若失之感涌上心头,随即消散。
她又是以什么身份去质问名重天下的佛子呢?
想清楚后,姜梨端正态度,颇为恭敬地拱手,“多谢佛子在幻境中的提点,姜梨感激不尽。”
“无事,”他很快地回答,似是觉得话里话间有些寡淡,添补道,“不用谢。”
一时间,姜梨也不知道说些什么了,两人缄默不语。
就在此时,白虎带着大嘴唐突地出现。
“长康城的村民还有你的族人很快就会醒来,醒来后他们不会记得发生了什么。”
他在远处就大声地吼叫,随后整只虎飘了过来,两只耳朵支棱着,打量两人。
面对佛子,白虎的态度虽然嚣张,但骨子里还是怕他身后代表新生天道的水团。
他窝着脖颈飞到姜梨的身侧,拍了拍手下的大嘴,有些忸怩地道:“我们可不可以和你一起走?”
“说来我们曾经都是上古神兽,也算是同胞,可不可以帮帮我呢?”他的胡须抖动,金黄的虎瞳满是真诚,发觉自己说得有点偏移,像是强迫人一般,连忙道,“我也不是赖着你,若是有能用得到我的地方尽管吩咐。”
“等我找到能养活大嘴的地方,我就走了。”
白虎想了想,又道:“你放心,我不会在胡乱地编造幻境了。刚刚你说的话我仔细思考了下,我们白虎不做这种事,我会去吸收那些自然而然产生的暴怒,而不是去人为制造、强行提取。”
那张大嘴飘在他身边,极给面子地一张一合表示赞成。
对于带着白虎,姜梨倒没什么意见,只是他现在这个样子,有点引人注目。
虽然白虎已经消匿许久了,但总归还有人记得。
她顿了顿,有点犹豫。
白虎似是看出了她心中的迟疑,身形一变,化为一个约莫十来岁的少年。
少年生得虎头虎脑,整个人微壮,金黄色的眼眸像是琥珀一般,一眨后,变成正常的黑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