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公主刚刚是在害羞吗?”乐乐咯吱地笑了起来,翅膀疯狂扇动,飞得七横八竖,绒毛四处飘逸。
“没有,”姜梨极快地说,同时嫌弃地瞥了一眼身边飞成旋状的小胖鸟,离得远了些,“你好好飞,不然别人还以为一只鸟在空中犯癫痫了。”
乐乐推聋做哑,仍是在空中乐呵个不停。
陡然间,姜梨猛地加速,一溜烟儿地消失不见了。
乐乐怔在空中,翅膀向下一扬,把朝上的肚皮翻了下去,“公主,不是说跟踪这两人吗?”
姜梨淡淡的声音传入神识,“你跟着,我先去星月宗。”
乐乐“啊”了一声,鸟尾落下,头垂丧着,恹恹地扯着翅膀飞。
“薄脸皮的,不就是揭穿你害羞吗?”她失落极了,无精打采地盯着远处下山的两人,喃喃自语。
“你这个月的灵果没了。”微带恼羞成怒的清冷女音传入耳。
小胖鸟急眼了,拼命地扇动翅膀,豆大的眼珠淌出泪来,倒显得有几分真情实感。
“公主,我知错了。”她一边飞一边泪珠子四处迸溅。
“好了,你正常点,好好盯着他们。”姜梨勉强道,一副无可奈何的样子。
“遵命!”乐乐跟随姜梨数百年,已然熟悉她的秉性,知道这是不惩罚了。
小胖鸟紧紧锁定那两人,飞得堪称板正,短喙紧闭,两只黑豆般的眼里满是严肃正经。
*
融温茂倒没急着探查女童记忆。
一是女童刚来就出事,面上说不过去;二来他自认为并非十恶不赦的坏人,若是女童自己能回想起,自然是不用探查的好。
他将女童托付给了一个师妹照顾。
一周后,融温茂笑吟吟地见女童,面上尽量和颜悦色,“红儿,住得可习惯?”
女童两眼盯着脚尖,搅玩着手指,不声不气。
他胸口一团郁气,眉端紧锁,忽觉腻烦,由蹲改为站起,一屁股坐在椅子上,腰部向后靠了靠。
融温茂阴晦地打量着女童,小孩子就是麻烦,特别还是个傻孩子,看来指望不上她自己想起来。如此,也不能怪他了。
想着,他压住心烦,耐着性子哄骗道:“你可知我们正在调查你娘的事,如今已有眉目。”
女童顿了顿,不玩手指了,慢腾腾地抬起头,露出一张消瘦的小脸,下巴尖尖的,衬得一双眼又大又圆。
看着她黑漆漆的眸子,融温茂心生反感,顿觉这孩童死气沉沉。
“你若想知道,今夜亥时一个人去山上河边,我告诉你真相。”
融温茂身体前倾,伸出手,想装作亲昵地拍拍女童的头,被她闪躲开。
罢了,指望这傻孩子作甚。
他指尖微动,一个像蠕虫般的东西钻上了女童的领口。
融温茂有些恋恋不舍地望着蛊虫消失的地方,那是养了许久打算日后派上大用场的,今日被用在此处实在可惜。蛊虫可以短暂地操控人的行为,变为傀儡,待女童到山上后再销毁,这样痕迹全无,只能说这孩子委实呆傻,犯了疯病自己一人深更半夜跑上山。
弯月高挂,白光盈盈,清晖浅浅。
四周寂静得只能偶尔听见几声蝉鸣。
融温茂悄无声息地避绕开路上的石块,脚步如羽毛般轻悠悠飘落。他扒开面前茂密漆黑的枝叶,望见河边坐着一个瘦小的背影,定心了。
“吁。”他小声地唤来蛊虫,原本还有些肉感的虫像是瘪了一般,萎靡不振地弓背爬来。
融温茂痛惜地把它掐死,灵力流转,蛊虫瞬息化为齑粉,指尖稍碾,微细的碎末飞洒到土壤上。他灵力游走一遍,发现周遭并无生人,提了提衣摆,大步一跨。
他不愿废话,径直走到女童身后,一手直抓她的肩膀,另只手向太阳穴轻拍,正欲探其记忆时,女童森森转脸。
那是一张他刻入骨烂熟于心的脸。
杏眼圆腮,肌肤雪白,一张樱桃小嘴一张一合,“郎君。”
融温茂睖睁着眼,手被一股无形的力抵抗在空中,下不去收不回。
少女美好的面庞陡然裂开,如纸屑般一片片碎去,一张鬼气满满的脸浮现在女童面上,头大身子小,看上去极不协调。
“鬼?”融温茂紧张到口齿不清,单一个字念了好几声才发对音。
这也不怪他,如今三界在天族的统管下井井有条,互不干扰。凡间的生灵一旦死去,魂魄至多停留两日就会被鬼差带走,从前鬼魅作怪等事现今只存在话本里。
此时,环绕在脑内许久一团黑雾从他耳朵钻出,融温茂猝然觉得如梦初醒,脑海清明。
“张水婉?”
融温茂吓得跌倒在地上,浑身无力,半点灵力都使不上来,手滑落几次,才颤颤巍巍地拔出剑,“你别过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