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着眼前近在咫尺的女子,看着她鬓上戴着的玉簪,看着她微微泛红的耳垂,看着她垂下的秋水长睫……
他的心止不住地剧烈跳动了起来,也忽而不自禁地生出了一种,想要顺势将她拥进怀中的冲动。
可他的手刚微微抬起,心下却又有些迟疑起来——
衔霜这才将将答应,愿意同自己重新开始,自己若是这样迫不及待地同她亲近的话,会不会操之过急了?
手刚刚抬起却又慢慢放下,他心中正踌躇着,耳畔却忽而传来了她的声音:“你的手怎么了?”
他的手?
听着她的这句话,霍则衍也下意识地顺着她的视线,看向了自己的手,目光落在自己那只缠着绢布的受了伤的手上时,心中却是陡然间一惊。
糟了!
他适才心中情动,哪里还想得起来此事,竟也不慎在衔霜面前,将那只藏于袖中的手给露了出来。
几乎是出于本能,他飞快地把手掩在了袖下,也将其背在了身后,试图在她面前蒙混过去,勉强笑着同她道:“……没什么。”
但事实上,又怎么可能蒙混得过去?
衔霜显然已经发现,也将他适才的反应尽数收于眼下,抬目看了他一眼,开口道:“把手拿出来。”
霍则衍本还想着尽量遮掩下去,可听着她有些强硬的声音,看着她近乎是逼视着自己的目光,心下又有些迟疑不定起来。
而他犹豫之时,衔霜已然拿过了他背在身后的手。
看着霍则衍手上缠绕着的白色绢布,和绢布上因适才撕扯到伤口而染出的血时,她的面色凝了凝。
轻轻地揭开那一层绢布,看见他手心处那道深深的,尚还渗着血珠的刺眼伤口时,她心下更是随之一紧。
她垂眸看了少顷,小心翼翼地为他重新包扎好伤处后,又深深地吸了一口气,问他道:“怎么弄的?”
回想起昨晚的情形,霍则衍当然不想让衔霜知道,自己手上这处伤是因何而来。
他看着她发髻上的那支玉簪,轻描淡写地对她道:“……不小心蹭到的。”
“不小心蹭到的?”
闻此,衔霜抬目看向了他,显然是并不相信他的这一套说辞。
“若当真只是不小心蹭到,那你这伤口,为何这样深?”她说着,似是也猜到了些什么,又出声问他,“这伤,是你自己弄的,是不是?”
他到底是皇帝,除了他自己,如今哪还有人能伤得了他?
见霍则衍避开了自己的视线,并未回答自己的这个问题,衔霜心中更加确认了这一点。
一想到这人丝毫不知道爱惜自己的身子,屡次三番地伤害自己,她的眼眶就止不住地微微有些发酸,眸中也涌上了一层泪意。
她定定地看着那人,忽而对他道:“霍则衍,你先前问我,问我如今还在不在意……”
她说着,声音竟也不自知地带了几分哭腔。
“那我便告诉你,我在意,我很在意!”
看着衔霜泛红的眼眶,和眸中闪过的泪光时,霍则衍的心也一下子就慌乱了起来。
她哭了。
他知道,自己又让她难过了。
他已经很久很久,不曾再见过衔霜的泪水。
同样也已经很久很久,不曾再同现下这般手足无措过。
看着面前含着泪意的女子,他心中疼惜得厉害,却偏生又有些不知所措。
他几乎是有些笨拙地抬起了手,用指尖小心翼翼地拭去了她眸中将落未落的晶莹泪珠,说出的声音却不自觉地有些发颤:
“衔霜,对不起,是我不好……”
是他不好,明明将将才答应过她,才同她保证过,今后都不会再让她难过半分,可是现下却又……
霍则衍想着,心中也后悔万分,还想再说些什么道歉的话来补救,她却忽而开了口,打断了他的声音:“别再说了……”
这个人似乎并未发觉,他如今一开口,便是这几句话。
他好像也并未察觉,过去从来都说不出口,也最难说出口的那几句话,如今似乎轻而易举,便从他口中说了出来。
衔霜早已止住了泪水,但眼眸还是微微有些发红。
她看着他,轻声道:“霍则衍,我反悔了。”
反悔?
听到她说出这两个字时,霍则衍的心骤然一紧。
是因为他未做到答应她的事情,适才又让她难过了,所以,她要反悔之前说的那些话了吗?
他想着,心也猛然沉了下去。
他张了张唇,却不知该说些什么,才能再次挽回她的心意。
可还不等他开口,衔霜便又再度出了声:“我觉得,还得让你再答应我第三件事情。”
“我要你同我保证,今后好好爱惜自己的身子,永远不会再伤害自己。”她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