惜棠微微张开了唇。
“怎么不回答朕?”谢澄的口吻带上了些许命令,“听到我说的话了吗?”
“我听到了。”惜棠连忙点着头,还是有些不好意思,“……我会的。”
“傻棠棠。”谢澄不禁笑了,他吻着她的乌发,微笑说,“你难道不知道,你是最好的吗?在朕心里,你永远都是最好的,最好的……”他低头吻上了她的唇,惜棠感受着他温暖的呼吸,她的心渐渐火热了起来。吻了许久许久,谢澄不吻了,望着她,只是笑。
“你笑什么?”惜棠问。
“望着你,朕就想笑。”谢澄反问,“不可以吗?”
“随你。”惜棠拍开了他捣蛋的手,狂乱的心跳渐渐平复下来了,她紧紧牵着谢澄的手,感到前所未有的平静,安定。
深红色的日光下,谢澄的脸,离她越来越近了。
那双黑曜石般的眼睛,像是会说话。
“今天的亲蚕礼,棠棠做的很好很好,”他语气温柔,眼睛始终凝视着她的,“我之前说过,要棠棠光明正大的当皇后……那一天很快了,棠棠信我吗?”
信不信?
惜棠当然信。
毕竟他决意要做成的事,从来没有做不成的。和谢澄在一起了这么久,惜棠知道,他就是一个这样的人。
“我信。”惜棠轻声说。
“那就好。”谢澄微笑了。他双手捧起她的脸,很专注地亲着她。那长长的眼睫毛,刮的惜棠的额头痒痒的。
天空如常的,淡淡洒下了暮光。只是那红色,变的更浓重了。
惜棠想起,今日已经是三月初三了。
算来,去了临淮的灵儿,快要回来了吧。
介时,无论消息是好是坏,眼前的一切,都将尽数被撕的粉碎。
他不记得自己走了多久。
留下玉佩当作酬谢后,他终究还是拒绝了渔家的挽留,独自离开了。
但要去往何方,他自己也不知道。
听渔家的女儿说,他被他们救上来时,就剩一口气,几乎是要救不活了。幸亏他命大……她后怕着说。
她喃喃自语一样地说着,而他只是安静地听。
午后的日光,淡淡洒在他的脸上,很温暖。
女孩儿着迷般望着他,一时出了神。
“……女郎说了这么久,”他咳了咳问,“我还不知道你的姓名。”
他微微闪着日光的眼睛,是纯粹的疑惑。三娘低下了头:“叫我三娘就好。”
“三娘,”他于是唤道,“我现在是在哪?”
三娘却说:“那你的名字呢?”
他的名字?他疑惑起来,稍稍尝试了去回想,脑子却一片空白。他茫然地说:“我不记得了。”
三娘一怔。她与他对视许久,确定他是真的不记得了。她绞着手指,倒豆子一样,把知道的事都说了出来。
“我如今是在汝南国……”他明白了,自语了许久,忽然说,“不应该是临淮国么?”
“临淮国?”三娘摇着头,“早就没有临淮国了。”
他一愣,还有些反应不过来。三娘见他躺在床上,脸色苍白想伸手给他掖掖被子。但想到了什么,不自在地低下了头,“你身子才刚好,还是先休息一下吧,”她嗫嚅着说,“我去看看阿母的药煎好没。”
她抓着裙裾出去了。
他茫然地握紧了手中的玉佩。这是他现在唯一拥有的东西。
他知道他忘记了很多……他握着玉佩,努力地去回想,回想,但是他什么都想不起来。
模模糊糊的,他睡过去了。
他做了一个失去了一切的梦。
伤好以后,他不想长留于渔夫家,拖累他们。就留下了玉佩作报酬,离去了。
便是忘记了所有,他还有着品鉴玉石的能力。他知道,这是一块好玉。足以偿还他们的损失,或许还能让他们小赚一笔。
他放心地离开了。
但他是个没有过去的人,他不知道自己要去哪里,要往何处,于是就在汝南国住了下来。
偶尔与人描画,与人写字,倒也不愁生计,
闲暇时,他会热衷于搜刮自己的残留的记忆。
但都是一无所获。
平静的日子没过多久,汝南王忽然反了。
朝廷的军队涌入了王都,他不欲在多事之地久留,就离开了汝南国。
汝南国临近的,是九阳郡。
邻人与他说,这里曾经是临淮国的一部份。
临淮国?他一点都不知道。邻人絮絮叨叨,还在说着。他就听明白了。原来是临淮王过身了,没有后嗣,临淮国就此消亡于世。
这不关他的事,他只是沉默地听着。
邻人说着说着,神色忽然隐秘起来。
“你知道吗?”邻人悄悄地说,“都说天子在长安的新宠,是从前我们的王后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