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芙嘉见到她后,倾身折腰,“阿姨好。”
“不客气。”百里夫人勉强笑了笑。理智上她知道沈芙嘉什么都没有做错,可情感上,她实在无法不迁怒沈芙嘉。
如果没有沈芙嘉,宓茶不会染上阴轮;如果没有沈芙嘉,她更不会血染灵池。
那晚池边,她抱着倒在血泊中的宓茶,仿佛回到了二十年前,她的父亲抱着濒死的她。
都说子女会重复父母的婚姻,百里夫人黯然叹息,冤孽啊……
原定的这场会面里,百里夫人会倾尽全力为沈芙嘉周旋说话,但中间发生了这种事,她对沈芙嘉已无半分好感,如今她坐在这里,只为保全沈芙嘉的性命,除此之外,百里夫人不会多说半句。
宓茶拉着沈芙嘉坐到了百里夫人身旁。
这是一间古典传统的会客厅,上方两座,下方左右各四座,紫檀木质的圈椅上铺着软垫、靠枕,宽敞又软和。
主位之后,是一副巨大的山水图,白玉做底,山与水雕刻得栩栩如生,连山上松柏的枝叶都被勾勒出来,细致入微。
几人等候了片刻,门外凭空刮起一阵狂风。
霎时间,风沙走石,屋内的美人瓶被刮得左右震颤,发出咯咯的声响,一句浑厚的声音传来——
“乖孙女儿在哪儿?”
沈芙嘉一怔,立刻提起精神,眨眼间门外便露出了来人的真容。
但见一身高两米的彪形壮汉走入了门内,他穿着一件黑色背心,留着寸头,全身覆满虬扎隆起的肌肉,皮肤棕黑如古铜。
随着他的进入,整个前厅都暗了下来,光线被他一人遮挡于身后,给人十足的压迫。
“五爷爷。”宓茶起身,冲着他笑了笑。
来之前,宓茶将几位长老的信息都告诉了沈芙嘉,她口中的五爷爷,指的便是百里谷五长老——王级下阶,土系重剑熊天晟。
熊天晟人如其名,宓茶站在他面前,几乎只有他的一条大腿粗细。他轻而易举地将宓茶举了起来,哈哈大笑,笑声浑厚如钟,“一年都不回来,想爷爷了吗?”
“呀!”双脚忽然离地,宓茶吓得轻呼一声。
在妈妈和女朋友面前被人举高高,有损成年女性的颜面,她撑着熊天晟的手臂,小声疾呼着,“想。爷爷,快放我下来。”
“还跟爷爷害羞了。”熊天晟的笑声愈响,震得人耳朵微微发疼,“大姑娘到底是不一样了,是不是学着你那些不吃饭的同学减肥,怎么一年不见瘦得跟个蚂蚱似的?你爸怎么带你的?”
在沈芙嘉的面前露出了窘态,宓茶羞得满脸通红,她挣脱不开熊天晟的手,双脚在空中乱蹬,“没有,就是运动多了…爷爷快放我下来。”
“还运动多了,做什么运动能瘦成这样?”熊天晟不以为然,他抓着宓茶像是抓了只鸡仔,提起来仔细打量,“来爷爷看看,呦,还真长了点肌肉。”
他正准备把宓茶放到肩上骑大马,忽然,一股柔和的力量介入其中,将两人分开,宓茶被柔柔地托回了座位上。
手上的孙女儿突然不见了,熊天晟继而不悦地瞪向了门外,嗓门一开,洪亮震耳,“老太婆你干什么?觅茶好不容易回来一次,我一年也就这一回天伦之乐!”
没有任何的脚步声,门外浮现了一抹纤细的人影。
沈芙嘉回眸望去,一年约二十五六的女子继熊天晟之后,进入了门内。
她穿着一身草绿的长裙,左胸口别着两支百合似的白色花卉,不知是真花还是装饰,是整件裙子上唯一的花样。
女子一头长发披散于身后,脚上套着一双白色的平底布鞋,面容清丽脱俗,如出水芙蕖,未施半分粉黛。
她走路的姿态极其轻盈,身形稳定得几乎一动不动,仔细一看才发现,那双白色布鞋根本没有着地,全程都漂浮于地面之上。
沈芙嘉立刻知晓了来人的身份——百里谷五位长老中唯一一位女性,四长老云棠,王级上阶木系法师。
这位看起来年纪轻轻的长老,却被熊天晟称谓老太婆,事实上,云棠今年已有七十五,年纪比妖魁还要大些。
她飘至右侧的圈椅上,款款落座,面对熊天晟的不满,只淡淡道了四个字,“有客人在。”
这声音如她的外貌一般年轻,宛若玉石相击,清越动听,所谓出谷黄鹂,大抵便是如此。
闻言,熊天晟收起脸上的怒意,不咸不淡地瞥了眼宓茶身旁的沈芙嘉。
沈芙嘉在两人进来的第一时间便起身站立,此时被人提及,立刻鞠躬致意,“初次见面,两位长老好,我是宓茶的女朋友,沈芙嘉。”
宓茶一惊,万没有想到沈芙嘉会如此直白。但既然沈芙嘉开口了,她便立刻站到沈芙嘉身旁,挽着她的胳膊附和道,“对,爷爷奶奶,她是我的…女朋友。”在说到女朋友三个字时,宓茶既是羞涩又是忐忑,她紧接着为沈芙嘉加码,“嘉嘉她很厉害的,是我们学校的学生会长!在学校里帮了我很多,对我非常非常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