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芙嘉微微别过头,避开了柳凌荫的对视。
她的避开不是心虚,而是一种难言的沉默。
半晌,她低声道,“你明明知道的……”
付芝忆是她处心积虑讨好的,而柳凌荫——她和她之间的感情是不一样的。
柳凌荫一梗,心中的火气败了大半。
今天这件事,她道破之后沈芙嘉并未否认。她从开始就没打算瞒她。
换做是其他人,即便是严煦,沈芙嘉都未必会如此坦诚。
“也就是付芝忆她爸今天没事。”柳凌荫松开手,退了两步。沈芙嘉的衣领已被她攥得不成样子,柳凌荫恨不得把沈芙嘉整个人都攥成那样,她拔高了语调,尖声道,“那是你高中最好的朋友,你就这么坑害人家?”
“她是我最好的朋友,所以我才希望她能待在尧国,和我、和宓茶待在一块儿。”沈芙嘉直起身,在她的身后,红木书柜的柜门已被撞得凹陷了半块。
她笑了笑,浑然不知肩上的疼痛一般,“何况付芝忆自己也想留在尧国,我只是帮她解决家庭矛盾而已。”
柳凌荫眯眸,“这话你敢对着宓茶说吗?”
她真是讨厌沈芙嘉这幅死样,好像除了宓茶,这世上不管发生什么事她都一副无所谓的假笑,即便是她自己的命她也满不在乎。
沈芙嘉叹了口气,“柳凌荫,我们早已不是学生了,有些东西该抛弃就抛弃。杀人这种事,你我早就做过许多回了。”
“我的剑不会对着自己人。”柳凌荫冷声道。
“自己人?”沈芙嘉弯眸,“和我们站在一边的才叫自己人,反对我们的,那就是敌人。付芝忆算得上自己人,她爸爸却是个彻头彻尾的敌人。”
“别他妈阴阳怪气沈芙嘉!”柳凌荫吼道,“废你一只手还不够是不是!”
沈芙嘉浅浅叹息。
她覆上了断了骨的右肩,却没有拿出[治愈剂]来。
柳凌荫想让她为付芝忆疼,那她就暂时疼着吧。
她蹲下身,将散落在地的资料用左手捡起,整理好后递到了柳凌荫跟前。
柳凌荫没接,她便维持着递的动作,一动不动,温顺地低头垂眼。
这幅逆来顺受的小媳妇模样让柳凌荫气也不是,不气也不是,她烦躁地撸了把头发,最终还是妥协了。
无论如何,沈芙嘉救过她的命。
柳凌荫一把夺过她手中的资料,没好气道,“说吧,你要我去做什么?”
沈芙嘉一笑,柳凌荫果然没有辜负她的信任。
她问,“要是去宋国,你最想做什么?”
“那还用问么,当然是阉了那个姓林的,把光蕖端了。”柳凌荫想也不想地答道。
“你就去做这件事。”沈芙嘉坐去了位子上,也不管这椅子被柳凌荫撞歪了位置,神色如常地开口:“光蕖从前和我有合作,你代替我去那里挑人。把它整个端掉有点困难,但羞辱一番林老板不成问题。”
“哈?那也太奢侈了吧。”开年第一个月,尧廷正是忙的时候,她又是支援保障战区的第一常任次官,手上的事情看都看不过来。
“我有两个死侍死在了翡丝芮手里,还有几个被你杀了,你得帮我补充一下人手。”
“我什么时候杀了你的人!”
沈芙嘉示意了眼旁边的椅子,让柳凌荫坐下慢慢说。
“我要把姬方缙想杀付敬赖的名头坐实了。付敬赖在禹国监狱里被暗杀时不相信、在边境被禹警袭击时不相信,第三次,他总会起疑的。”
沈芙嘉道,“你去宋国,名义上是报仇和帮我找人,不过找人的途中,让付芝忆一家看见你被刺杀的场面。”
“我会安排四名五级的死侍追杀你,到时候你留下个活口,在付敬赖面前审讯他,务必要让付敬赖亲眼、亲耳看见这一切都是姬方缙所做。”
柳凌荫挑高了眉梢,“姬方缙杀付敬赖还说得过去,毕竟北清那一战,各国都知道了付芝忆在为百里谷效力。可我算什么?我又不在百里谷,只是尧国一个不大不小的官员,姬方缙凭什么杀我?”
沈芙嘉笑道,“你可真是小瞧自己了——熊天晟的关门弟子、干孙女儿。”
柳凌荫啧了一声,“行吧。”
“你和付芝忆的经历最相似,付家会和你感同身受。”沈芙嘉继续说,“有过宋国的见面后,你未来可以时不时去探望一下他们,力荐付芝忆来尧廷。”
“尧廷,不是百里谷?”柳凌荫说罢,倏地一顿,不用沈芙嘉解答便明白了。
劝付芝忆去百里谷,老二会起疑心;劝付芝忆去尧廷,他们便会更加相信整件事和百里谷无关。
“除了这两件事外,你再帮我去看望一个人。”沈芙嘉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