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能做的只是努力地压扁身体,抛弃掉自己的傲慢、偏执、过往种种,努力地挤进那个蚌贝的内部,重新为自己谋得一个存在之地。
明朔阖上双眼浅寐,他实在是没有头绪。
直到车窗外的风景换作城市景观,视线里出现高楼,摩登广告牌,穿着时尚的人群,各种口音的英语……他才渐渐回神,望向驾驶座上的年轻Beta。
“你好,请问你是直接送我去公司,还是去酒店?”
“下午好,去公司,先生。”司机回答他,“除非你累了,我可以在附近找个咖啡店停下来,您可以进去喝杯咖啡……长途飞行,您一定是累了。”
明朔的口音算作最标准的一种,来自经典历史名城,自带些古典意味的贵气,“再过两个街区,左手边有一家咖啡店,我想去那里吃点东西。”
司机望了后视镜一眼,“好的,先生。”
他们的车泊进咖啡店附近的停车位,司机偏转脑袋,看向明朔,“先生,我只能停在这里,这一带很难停车。”
明朔颔首,“好的,那你在车上等我半小时,我休息一下就回来。”
司机答应,但还没等他下车,就见那个涉世未深的Beta从西装内袋里掏出手机,迫不及待地像谁报告。
明朔在咖啡店待满半小时,跟于映央通了电话,得到些模棱两可的应允,回来时脚步都轻快许多。
他故作无视司机慌里慌张地将他的公事包放回后座的动作,开门上车,系紧安全带,一气呵成。
“先生。”司机干咽,不大敢看他。
明朔故意用中文问:“接下来去哪儿?”
司机下意识地用外语答:“公司,您刚刚说要去……”随即意识到什么,强颜欢笑地看了眼后座的Alpha。
车继续往前开。
“我该怎么称呼你?”明朔看着后视镜。
司机抬起眼,对上镜子里的视线两秒,“Adam,先生。”
“好的,Adam,请问你认识我以前的司机吗?”明朔目光不移,是彬彬有礼的压迫感,欲催乌云般压在人心头,“他姓王,是个华裔中年Beta。”
Adam的视线晃了一下,“不,不认识的,先生。”
明朔颔首,靠回椅背,视线凝向窗外缤纷闪烁的节日彩灯,“Adam,我这一次来的目的其实很单纯,就是希望能让明氏走得更远,让明氏的每一个员工,无论在本国还是外国,都能安安心心地继续为明氏工作。”
“好的……”Adam看向前方,于十字路口缓缓停下,“明先生,我知道您这趟来只是为了工作。”
“嗯。”明朔再次看向后视镜,对上Beta的双眼,“我有时候会想起在这里发生的一切,包括王叔,不知道他现在过得怎么样。”
Adam羞赧地笑了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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近些年,明氏变得越来越不对劲。
集团内部的财报很多款项都对不上,有些漏洞甚至明显一眼就能察觉,而明氏的股东愣是视若无睹,欢天喜地庆祝连年上涨的营收。
因而,明朔此行的目的只有一个,就是揭掉这层遮羞布,脱下皇帝引以为傲的“新装”。
他的猜忌与试探,明继韬自然都看在眼里。偏偏爷孙俩在此时选择沉默博弈,明朔不知道爷爷的葫芦里到底卖的什么药。
所以,他也只能咬紧牙关去探一探明继韬的底线。
雾市分公司内部一片祥和。几年前明朔退出,雾市的研究所关停,当地公司只剩下销售部门。
可偏偏这个销售部门,每一年的营收都在中位,没有突出到引得媒体关注,也不低糜让财团动了关闭业务的心思,就那么低调而稳步前进,毫无理由地存在至今。
明朔在公司里观察了两天,愈发印证了自己的猜想。
雾市分公司下的分支一定有猫腻,而这个猫腻正和他当年关闭的医药工厂有关。
扣扣——
一抹墨绿色的身影席进办公室,明朔当即露出微笑。
“好久不见啦!”
对方将怀里一叠厚厚的文件夹掷去,所幸Alpha的运动神经还算灵敏,在正中面门前一秒截住文件,“你还是老样子,Kelly。”
“回国这么久,一次都不联系!”Kelly叉着双臂,不依不饶道,“当时非要我留在这儿,结果自己一走了之,音信全无!”
明朔眉眼含笑,低头翻看Kelly丢来的文件夹,“你钓过鱼吗?”
Kelly没好气,“没有。”
“我也没有。”明朔抬眼,戏谑地朝她笑,“可是我知道,钓鱼最重要的就是要沉得住气,要有耐心。”
“你真是XXX。”Kelly忍不住大彪脏话。
明朔笑着,做了个投降的手势,继续翻了两页文件。
“谢谢你,Kelly,”Alpha由衷道谢,“这份文件对我很重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