谢亭珏故作淡定的神态, 终于还是出现了一点裂痕。
他的语气带着明显的赶客意思, “费正青, 你不回你的无极殿, 跟着我们来浮雪殿做什么?”
费正青与谢亭珏相识多年, 压根不在乎对方的恶劣态度。
“谁跟着你了, 我与祈桑小友一见如故……”
谢亭珏反唇相讥,“怎么?你想当桑桑的师弟?”
费正青毫不在意对方的嘲讽, 他知道谢亭珏是见不得自己与祈桑太过亲近。
说来也怪, 谢亭珏说了千八百年的不收徒,一朝破天荒收了个徒弟,就看得这般牢。
虽然猜出来了谢亭珏的心思,但费正青一向是个叛逆的人。
未入仙途时, 是个叛逆的小孩, 还有爹娘的棍棒管着。
如今千百年过去, 他变成了个叛逆的长老,也没人再管着他了。
费正青专挑谢亭珏不爱听的说。
“我不当他师弟,我想让他给我当徒弟。”
谢亭珏颇为无语, 不明白自己这个师弟怎么千百年过去还是这么幼稚。
他没有和费正青做无意义的争论,广袖一挥, 一道无形的结界就在浮雪殿四周展开。
结界恰好隔开了费正青与祈桑。
费正青摸了下自己被结界撞到的鼻尖,嘴里骂骂咧咧。
顾及着还有个晚辈在场,千万般言语,最后只化作一句——
“谢亭珏,你现在倒是威风了,别忘了我手里还有你不少的把柄……”
原本祈桑觉得事不关己,正在踢脚下的小石子玩。
闻言瞬间抬头,眼神里充满了对这件事的渴望。
是什么事情?快让我听听!
谢亭珏面不改色多设了一层结界,这下结界外的声音是一点都传不进来了。
祈桑难掩自己的失落,无声地叹了口气。
再一抬头,就发现谢亭珏似笑非笑地盯着他:“很想听吗?”
当然想听啦。
祈桑心中如是想。
但这番话显然不能被谢亭珏知道。
所以祈桑义正辞严道:“我对师尊的过去一点也不好奇,都是费长老非要说给我听。”
谢亭珏点点头,“我们听不见外界的声音,但外面的人还听得见我们的声音。”
祈桑正义的表情一僵,缓缓回头,就发现费正青用一种幽怨的眼神看着他。
祈桑挠挠头,双手合十,露出讨好的笑容。
费正青勉为其难接受了祈桑的“道歉”,挥一挥衣袖,转身走了。
等费正青的身影看不见了,祈桑才回过头。
他长舒一口气,“师尊,你怎么不提醒我啊,我真怕被费长老怪罪啊。”
“他怎么舍得责怪你。”
谢亭珏眼底挂着浅浅的笑意。
“我看你一路上和他相谈甚欢,险些以为他才是你师尊了。”
“怎么会呢。”
祈桑双手抬起,虚虚做出捧书的样子。
“您才是我的师尊,您的话,我奉为圭臬。”
这下谢亭珏眼底的笑意是真的很明显了。
他说:“我从前没有对你有过什么要求,如今也只有一个要求。”
祈桑立马端正表情,表示自己在认真聆听。
甚至还挺直腰板,身姿站得比拜师大典上还挺直。
谢亭珏语气却颇为随意,说出的话更是与祈桑想象中的“教诲”八竿子打不着。
“你可以好奇我的过去,但传言有许多捕风捉影的谣言,你只能相信我说的。”
祈桑迷茫一瞬。
没想到谢亭珏要说的是这个。
虽不明白师尊这么说的原因,但师尊肯定有师尊的道理,他点头就是。
于是祈桑点了点头。
真诚中带着些许迟钝,看起来既识时务又好骗。
魔族生性狡诈,惯会骗人。
这是许多人对魔族的刻板印象。
其他魔族是什么样的,谢亭珏无从评价。
但他以前觉得,至少自己不是这样的。
只是在这一刻,谢亭珏心里突然有了一个想法。
——他觉得自己这个小徒弟很好骗,但他并不打算欺骗祈桑。
修真界弱肉强食是法则,波谲云诡的谎言更是数不胜数。
谢亭珏知道未来的祈桑一定会大放异彩,更多的明枪冷箭迟早防不胜防。
只是,此时的祈桑还没有学会防备别人。
他作为师尊,更应该护着祈桑,不被心怀叵测之人欺骗。
谢亭珏像是自我暗示一般重复着这个念头。
弟子大比的优胜者可以申请下山游历,祈桑一定会去。
——他要和祈桑一同下山。
只是,不能用谢亭珏这个身份。
*
翌日晌午,日头正烈。
门派内的大多弟子,不约而同聚集在了广场上。
每届弟子大比结束后的嘉勉环节,都会在广场上举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