听闻是东家盖屋,路子勋难免失望,毕竟盖屋用的木料不多,他这一批货的十分之怕是都没有。
虽然杯水车薪,但能回点款自然是好的。
路子勋强打起精神,道:“价格好说,只是盖屋用的量少,价格怕是给不了先前说的那个数。”
江怀玉笑了笑,道:“你这二十纲的木料全要,比之前咱们说的价格再低三两,如何?你可想清楚了,方家借你高利,冲的就是你这车料子,目前全庆阳除了我的东家,可没人敢拿了你这批料子,解你燃眉之急。”
确实如此,只是若按照江怀玉给的价格,这批料子等同于他一厘没赚,这趟算是白跑了。
路子勋面露颓丧。
江怀玉见他面有犹豫,又加了把火,道:“顾澜将军方才回城,看样子在外刚刚经受一场恶战,现在城里人皆传言边关又要起战事,若真是如此,通往安西四镇的路都会戒严,到那时你再想将这批料子送出去,只会比现在更难,说不得还会被关口层层剥盘,届时入不敷出,可就没有回头路了。”
这点路子勋倒是不知,但他却没有着急出门确认。
通过方才江姑娘的话,他能隐约猜到她的东家是谁。
左不过是平威王或者清平长公主,除此之外,整个庆阳府怕是还没第三个人敢与方家作对。
若是拿来盖屋,八成是要建长公主府了。
想到这里,路子勋就忍不住叹息。
平头百姓日子过得艰难,恨不得一文钱掰成两半花,可这些皇亲贵族却骄奢淫逸,大兴土木。但凡能将平日里征上来的税收拿来搞些实业,或者逢灾减免一些赋税,百姓的日子也不至于如此艰难。
路子勋急于脱手木料,对于江怀玉的价格没有意义,正要签契,却被江怀玉拦住。
她低声道:“你这条子上写自愿赠与长公主府赈灾,莫要写‘卖’字。”
路子勋一怔,脑袋里犹如雷轰,当即就想通了官桥,失态的追问道:“长公主这是要……”
“嘘——”江怀玉阻拦了他未出口的话,嘱咐道,“方家问起来,你只管说是卖了车马得来的价钱,至于车马的银子,待你将契书送去王府,自会再签新契书。”
路子勋更为震惊:“这运料的马车是租来的。”
“公主府自会按高于市价一成的价格买下,到时你再将银子交于租赁的商户便是,卖掉马车你带着人尽快离开庆阳,以防夜长梦多。”
路子勋想了好一会儿,才点头:“行,就按姑娘说的办。”
这般说定,江怀玉掏出五百两银票递给路子勋:“这算作木料的定金,但定契上要写是车马的定金,待你将木料的存票和车马送去王府,余下的自有人会付你。”
银钱付讫后,江怀玉便带着定契离开了。
路子勋站在院子里,看着手上的契书和银票怔愣了好半晌,直到隔壁有游商前来打听,才回过神来。
他抹了一把脸,面露悲苦的说到:“我将木料送予了长公主,算作赈灾捐款,说不得能搭上公主,那便有出路了。”
“那这契书?”
“哦,这是长公主买车马的钱。”
“你那车马不是租的吗?”
路子勋苦笑:“贵人要买,你还能不卖吗?”
来人默了默,自是明白他这话问得有些不合适。
他见在路子勋这里也套不出多余的话,眼睛转了转,快速往城东的方向而去。
过了半个时辰,坐在屋子里会客的方哲康听到属下来报,轻嘶了一声。
“强捐?叫人进来回话。”
属下:“是。”
片刻后,穿着一身旧稠衫的瘦小男人哈着腰走了进来,一见到方哲康便躬身行礼,捡着好听话胡说了一通,把方哲康哄得格外舒心。
“行了,”方哲康打断他的话,“说重点。”
瘦小男人赶忙将事情复述了一遍。
方哲康听到路子勋将东西都捐给了长公主,还把租来的车马卖了,沉思了半晌,问道:“来的人是男是女,多大年纪?可有什么长相特征?”
瘦小男人想了想,道:“是个长得极为漂亮的年轻女子,身段与红袖楼的潇潇姑娘倒是有得一比。”
方哲康笑看着他:“你还有钱去红袖楼?”
瘦小男人谄媚道:“还是托了方老爷的福。”
方哲康冷笑一声,道:“她长得有什么特征?”
“鹅蛋脸,有一双跟猫儿一般的大眼睛,柳叶细眉,鼻梁挺阔,梳着双飞髻,簪着一对梅花簪,打扮得挺朴素,与之前在城北赈灾的几个姑娘不太一样。”
不一样?方哲康心里有了数。
“你继续盯着,看看路子勋接下来有什么动作,见过什么人,事无巨细通通来报,只要消息价值足够,你那笔烂账,我便帮你全清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