至于为什么,他也说不清。也许是嫌弃这小丫头胆子太小,太娇气了。
江诀不会哄小孩,对程绾绾确有维护之意,但并无偏宠之心。她若实在怕了他,他也没法子,只能让她自己慢慢消化了。
江诀思绪转到之前,目光便在程绾绾身上多停留了片刻。
他不觉,程绾绾却是紧张得不行,忐忑再三后,终于鼓起勇气问:“殿、殿下,臣女脸上有东西吗?还是臣女的装扮有什么不妥……”
江诀当然不知道,他面无表情看人的时候,有多么唬人。
他愣了下:“……没有。怎么这么问?”
程绾绾抿唇,松了口气,又打起精神来应对回话:“殿下一直瞧着臣女,臣女以为……”
江诀明白过来,轻嘲地笑了下:“是在瞧你。”
程绾绾垂着的眼眸飞快抬了一下,匆匆瞟了一眼男人,又垂下,越发坐直了些。
江诀索性明目张胆地打量着她,接着道:“孤瞧瞧你做了些什么打扮,磨蹭了那么久才出来。”
程绾绾:“……”
明明是太子提早了时辰,又没同她说,她哪里晓得太子会来接她进宫?
程绾绾今日面圣,穿了一身四喜如意云纹的锦裙,因天气冷,外头搭了件深青色的挂珠夹绒小褂,她年岁小,穿青色很清丽,这副打扮端静,又不显眼,是合适的。
程绾绾只心道太子霸道,明明是他早来又不事先说,这才害她让他等。但太子来接她进宫,还是让她惴惴的一颗心安稳了许多,无端多了些底气。
她既歉疚,又感激,正想道歉并道谢,江诀自接话又道:“还行。算是得体。”
他一边说,一边点了点头。
程绾绾茫然了一瞬,才明白太子是在肯定她的装扮。
她愣了愣,胸口悄悄舒了口气。
江诀又问她:“是你自己挑的衣裳,还是赵夫人给你挑的?”
程绾绾眨了眨眼,没刚才那么怕他了,看着他道:“是臣女自己挑的,母亲她……还没起来呢。”
江诀长眉微挑,意料之外,又意料之中。
程绾绾说完,又觉得失言,不该这样说。
江诀倒不在意,也没放在心上,他是不会管臣子家事的,即便程绾绾是他的太子妃,他能做的也只是护她平安,不可能去要求程家非将庶女奉若珍宝。
江诀料想赵夫人也没教过程绾绾入宫的规矩,趁着还在路上,便嘱咐了程绾绾几句。
程绾绾正担心此事,听太子肯教,立马打起十二万分精神,认认真真地把他的话都记了下来。
江诀是皇帝最喜欢的儿子,又是位高权重的太子,规矩是约束旁人的,于他,其实没太多要紧,他想起来交代的便也不多,很快就说完了。
程绾绾尤嫌不够,眼巴巴地看着他。
江诀对上她眼,一双明亮的、泛着渴求的清澈眸子。
江诀一滞,却也实在想不起来还有什么可说。
他张了张嘴,无奈扶额:“你别太紧张,父皇不会把你怎么样,只是见一见你。”
程绾绾出身卑微,又晓得皇帝不喜欢她,她怎么可能不紧张。
但太子这么说,她也只能点点头。
江诀看她垂眸,那双明亮的眼睛一下子黯然了,乖顺又不安,他喉头紧了紧,终于还是放缓声调:“别怕。孤要去上朝,不能陪你同去,但等下了朝,孤就去接你。”
程绾绾眨眨眼,看他。
江诀视线柔和,被她一看,避开去,转眸又恢复冷冽,但语气还是和缓的:“有孤在。别怕。”
程绾绾望着他,紧绷的心口好像塌陷了一点,半刻,乖乖地点了点头。
马车到了宫门口,江诀要去上朝。
如今皇帝不管事,早朝都是太子上朝听政,说是太子,根本与皇帝也差不了多少了。
皇帝就是故意的,自己不用上朝,正好江诀要上朝脱不得身,他才好单独见一见程家庶女。
下了马车,江诀不能再耽搁,直接往宫门去,程绾绾随后下来,眼看着太子头也不回地走,她也不知道哪里来的勇气,忽然出声叫住了他:“殿下!”
江诀停下来,回头看她。
程绾绾:“……”
她好紧张,好害怕一个人去见皇帝。明明她也是怕太子的,可是这一刻,仿佛又只有太子才能让她安心。
小姑娘不说话,只眼巴巴看着他,像小时候不让大人出门的小孩。
江诀蹙眉,语气无奈:“又怎么了?”
程绾绾从一个“又”听出自己有多麻烦,偏她真没什么事,只是忍不住叫了太子一声。
她找个理由蒙混过去:“唔……殿下今日是专门去接臣女的吗?”
江诀怔了下,狭长锐意的眸微微垂敛了一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