侯夫人一番话若放在早前说,她就听进去了,可是如今她听得进去,却放不下——她不甘心,不管是玲珑阁的事还是翠芳的事。
再说,翠芳因为那个小庶女丢了一根手指,好好一个姑娘家,从此手脚有了残缺,翠芳可是她从小到大身边的贴身丫鬟,这样的奇耻大辱,怎么能说算就算了。
聂云霜当着侯夫人的面答应作罢,但心里却咽不下这口气,又悄悄盘算起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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午后,平康侯府的马车去了一趟大公主府。这个消息很快传到东宫。
江诀正在和秦宣几人议事。
秦昭昨日也去了赏花宴,抓出平康侯府的丫鬟行窃的时候,他也在场,当时就看出不对了,事后问了若风,晓得了事情始末。
禀话的人退出去,秦昭若有所思:“平康侯的女儿多大了,有十六了吧?怎么从没听说平康侯夫人给女儿的婚事做打算。”
秦昭话里有话。
按聂云霜的年纪,平康侯府是可以准备准备,为嫡小姐挑桩婚事了,但侯府一直没什么动静,偏昨日又出了赏花宴的事,秦昭知道内情,难免在想,平康侯是不是把主意打到太子头上了。
平康侯军功赫赫,劳苦功高,若女儿再嫁给太子,将来成为后妃诞下一儿半女,稚儿年幼、外戚势大,那可不是一个好兆头。
江诀知道他在担心什么:“别多想。平康侯不是这样的人。”
秦昭看他。
身为储君,这样的用人不疑,不知道是好事还是坏事。
秦宣:“殿下仁厚,但人心难测,还是要有所防备。”
江诀点了点头,但显然没把秦宣的话放在心上。
眼下几人正在商议西境之事,江诀的心思在政务上,不想多花工夫每每去揣度人心。
他揭过话题说回正事:“瓦剌突然背弃盟约,频繁在西境生事,事出反常,孤不想轻动刀兵。早前拟定的几个人选孤看过,再从五营里挑一个堪用的前锋参领,压阵同去,人你们挑。”
秦宣几人应是。
正说着,殿外匆匆跑进来一人:“殿下!”
江诀不喜底下的人行事慌张,皱起眉。
来人刹住步子,敛了敛神色,却还是难掩诧色:“殿下!宫里传来消息,八殿下拟折上奏,奏请派人前往西境探查,陛下已经允准了!”
“什么?!”秦昭吃了一惊。
江诀沉了脸色:“细说。”
来人将宫中之事细细禀了。
原本朝中事由江诀代掌,西境的事自也是他拿定章程之后,直接命人去办即可。谁想到八皇子江丞竟绕过他,单独面见了皇帝,在西境之事上横插了一脚。
这便算了,更关键的是,江丞所上奏的折子,关于西境的应对之策,竟然和江诀这几日与东宫诸人商议所得的对策,一模一样。
唯一不同的是,江丞上奏派去西境的人,都是他的人。
世上哪有这么巧的事?
殿中安静了良久。
秦昭压着声,觑着江诀阴沉的脸色:“看来殿下的东宫,进了不干净的东西。”
江诀扯动嘴角,笑意森冷:“什么脏东西,竟蹦到孤眼皮子跟前了。揪出来孤活剐了他。”
秦宣:“殿下,那西境之事……”
江诀恹戾阖目:“……让江丞去吧。他不安分归不安分,办事的能力是有的。”
秦宣和秦昭对看一眼,此事也只能作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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程绾绾很听话,太子让她不要乱跑,她便果真待在府中,不管什么帖子邀约,能拒的一应都拒了。
她连青竹院都甚少出。
可这样一来,聂云霜想了一箩筐的法子对付她,都没了实施的机会。
聂云霜当然不肯作罢,思来想去,程绾绾总躲着,那就只能她亲自到程府去找她了。
聂云霜是平康侯府的嫡女,登门做客,对程家来说当然怠慢不得。程湘湘也很高兴,以前聂云霜可看不上她呢,更别说亲自上门来寻她绣手帕。
姑娘家没太多事可玩乐,除了应着节气踏青、放风筝,便是三两个好友约着逛逛街,绣绣帕子。
程湘湘有些得意,以前聂云霜趾高气昂的,如今程绾绾要做太子妃了,这位侯府嫡小姐还不是得眼巴巴地凑上来和她做朋友。
不过程湘湘细一想,自己竟是沾了程绾绾的光,顿时又得意不起来了。
聂云霜亲自上门,程绾绾不能再避而不见,也只好出来见客。
但没成想,聂云霜前脚刚到,后脚太子也来了。
程绾绾磨磨蹭蹭从青竹院出来,到了前院,还没看到聂云霜呢,先看到了太子。
江诀看见她,便远远看着她瞪着一双大眼睛,很是吃惊地看着他,活像白日撞了鬼似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