太子通常晨起不叫人伺候穿衣,每回程绾绾都还在睡,头回被男人给叫醒。
程绾绾还有点迷糊,但一听见江诀说“进宫”两个字,天大的睡意也都一下子清醒过来了。
她不记得她昨晚跟太子说过这件事了啊!
她说过了吗?
没有吧?
还是她昨晚太困,说完给忘记啦?
程绾绾有点懵。
江诀穿好了外袍,看幔帐里小太子妃还没动,呆坐在里头,不知是还没睡醒还是怎么。
江诀倒也不急。
他今日特意提早起身了一刻多钟,姑娘家梳妆慢,留给她耽搁便是。
江诀撩开床幔,伸手极其自然地捏了下小太子妃软乎乎的脸。
他笑:“小懒猫,还没睡饱?”
程绾绾被捏了下,一下子回过神来。
江诀问:“那还进不进宫了?”
他又道:“实在还想睡的话,明日孤再带你进宫,也行。你继续睡。”
程绾绾实在想不起来自己到底什么时候说了要进宫的事了。
但好不容易得来的机会,她可不能错过。
程绾绾赶紧动起来,掀开床幔起身。她自己动作慢,进宫又要庄重些,她忙唤了晴云进来伺候穿衣梳妆。
晴云手脚快,江诀也预留了时间,程绾绾梳妆完,一切弄好,出东宫上马车的时候,和江诀素日里进宫也就差不多的时辰。
等到路上的时候,程绾绾坐在马车里,才惴惴问起:“殿下……殿下怎么今日想起带绾绾进宫呀?”
江诀阖着眼,闻言睁眼扫了程绾绾一眼,似笑非笑:“怎么,怪孤往日没想起来带你进宫?”
“不是不是!”程绾绾赶紧摆手。
江诀敛了笑,温声:“这几日,父皇身子不太好。绾绾是父皇的儿媳,进宫侍疾两日,也是孝道。”
程绾绾讶然。
她顿了顿,轻声问:“父皇……父皇是什么时候病的呀?”
江诀:“有几日了。”
确切的倒没说。
程绾绾想了想,明白过来,原来之前几日太子殿下有心事,就是因为陛下病了啊。
程绾绾虽然有点怕皇帝,但是世人道爱屋及乌,她也敬屋及乌。
太子殿下的父皇病了,太子殿下肯定很担心,她身为太子妃,是应该替太子尽孝侍疾的。
程绾绾只点了点头,没有说话。
江诀轻声:“怎么,不愿意啊?”
他语气里并无恼意,程绾绾还是赶紧摇头:“不是的!绾绾愿意的!就是……就是殿下怎么没有早点告诉我……”
江诀愣了下,被程绾绾颇为懊恼的样子逗笑了。
他连声道好,话音里噙着一层浅薄的笑:“好好好,是孤的错。孤该早点让绾绾进宫的。正好,皇后娘娘也想绾绾了。既然进宫了,顺便也去看看皇后娘娘。”
这个不用男人说,程绾绾也知道。
她乖乖点头:“嗯,我记住了。”
江诀笑了笑。
到了宫门,江诀要先去更换朝服,与程绾绾还有一段同路。
江诀年盛正劲,性情也冷肃凌厉,走路都一贯是大步流星。今日稀罕,他缓步徐行,陪着小太子妃慢慢地走。上朝在即,他也不着急,更不催程绾绾。
程绾绾也没有走得很慢,但是她就那么大点的个子,腿也就那么长,在宫里又要稳重,故而才没办法拖慢了男人的脚步。
但她自己是不知的,也没觉得太子和她一道肩并肩地走有什么不对劲的——在东宫的时候,一直都是如此的。
走过第一条甬道后,有一段石子路。
程绾绾想着太子还要上朝呢,怕自己耽搁了太子,步伐格外快了些。
谁知这一快,她走了几步后突然间脚下一滑,人一下子就歪倒了。
江诀眼疾手快,一把扶住了她:“没事吧?!”
程绾绾低着头,没回话。
江诀只感觉自己手上托着的力道半点没减轻,小太子妃整个人分明还是倚在他身上。
江诀弯下腰去看。
一看,小太子妃低着头,眼眶已经红了。
江诀蹙眉:“脚扭着了?”
程绾绾疼得受不了,不敢张嘴,咬着唇十分内疚地点了点头。
她真是笨,怎么好端端走路也能把脚扭了……
程绾绾好生尴尬,又是疼又是窘。
她缓了缓,不敢耽搁太子上朝,忍着疼道:“殿下,你先去上朝吧,我……”
江诀没听她说话,目光落在别处。
甬道旁跪着的一个小太监看见江诀的眼神,连滚带爬地扑了过来,求饶道:“太子殿下饶命!太子殿下饶命啊!”
那地上,江诀看的地方,有一颗不知从哪里冒出来的鹅卵石。
江诀冷厉看了那小太监一眼,却没处罚他,只冷声道:“叫你们管事下朝后来福荫殿见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