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萤眨了眨眼,这才明白,义父居然选择了坐囚车随凤渊回京受审!
她顾不得假装柔顺,瞪大眼道:“这算什么生路?他被人泼了那么多脏水,洗也洗不干净!若是随你入京,就只有被凌迟处死这一个下场!”
凤渊冷冷看着她:“孟准现在的处境跟死有何异?亲人惨死,却无门求告,日日被亡魂缠绕难以成眠。明明是本分的军官,入山做了盗贼,还要年复一年被贪官污吏利用背锅,继续堆砌莫须有的罪名!堂堂七尺男儿,只是一味闪躲,怎的不如你这么以身涉险的小女郎?”
他倒是厉害,什么时候暗查的?竟然全知了义父的冤屈,可就算这样,他也要拿义父相胁?
小萤终于收起了平日漫不经心地的笑,忍着怒火问:“踏着他的尸骨,你能换来什么?”
凤渊似乎比她还生气,抿着薄嘴,先独自消化一番后,才冷冷道:“闫小萤,人之命运,总得自己承担。以身涉险,这不是你一向的行事风骨吗?怎的换成你羽翼下护着的人,便不行了?小阎王?被人叫得飘飘然,便真以为你上天入地无所不能?若生死一线,你这个阎王能从地狱鬼门里爬出来吗?”
凤渊的眼底透着十足的嘲讽,似乎在讽她自不量力,白忙一场却将阿爹和义父送到了他的陷阱中!
他太清楚闫小萤了,她是多不甘屈尊人下,看似散漫嬉笑的背后,有多倔强野性。
可凤渊却偏要句句诛心,不留余力叩着这女郎的命眼死穴。
闫小萤瞪着他,牙齿轻轻摩擦,突然扑过去。
可惜她的手腕被男人的大掌一把钳住,用力也挣脱不开。
不过无妨,小萤顺势扑入凤渊的怀中,用力咬住了他的脖颈,那一口可真狠,下一刻就要咬断他的血管,渴饮一番。
第52章
凤渊没有躲闪,只是拧眉忍耐着:“你咬断我的血管,啖肉饮血倒也罢了,只是我死了,你义父和阿爹该如何?”
不用他说,小萤也知道,若不狠狠咬他一口,如何能消此时怒火?
透着铁锈的血味扩散在唇齿间,他钳住自己手臂的大掌就在腰际。
只要他愿意,动四分蛮力就足以折断她的肋骨,叫她当场吐血毙命。
可他却只是虚虚地扶着,不曾催动半分气力,好整以暇等着她自己放弃。
这倒显得她有多么气急败坏,虚张声势。
小萤很不喜这样穷途末路之感,终于是慢慢松开了口,凤渊脖颈的血涌了出来,湿了衣领。
他不松手,小萤就只能靠在他的肩膀,看着被她咬开的肌肤渲染出朵朵刺眼的红梅……
食了一日稀粥,咬人都比平时短了些气力,还是没能一口咬断血管……
凤渊也没有说话,感觉到狂躁小兽被血腥安抚,得了片刻安稳,才将她扶正,继续说道:“七年前的旧案,不易翻供。想要盘活这案子,孟准只能以身入局,引出当年杀他全家血案的元凶查明真相。到那时,或许能还家人和他自己一个清白。”
小萤不信地看着他的眼,喃喃道:“我要如何信你这话。”
凤渊原本想说,信与不信又有何妨?
她此局败落,上位者话之真假,何须向败者引证?
可此时女郎的脸上,再无平日的散漫笑意,她的嘴角还沾染着血,眼圈也红彤彤,盛满着说不出的憔悴,仿佛再说一句重话,
他认识的那个小萤,就此破碎……
凤渊动了动唇,话便不受控地说了出来:“我以阿母的名义发誓,定会护孟准周全……”
话音刚落,他便后悔,不该说出这般赌誓蠢言。
小萤慢慢蹙眉,大眼也满是疑惑:凤渊方才的话,应该是真心的。
她自知与凤渊身份实力的差异,他如今掌握了满手把柄,占尽上风,就算要诓骗,也不必如此与她毒誓。
正因如此,小萤抬头看着凤渊,终是不解问:“你这般行事,意欲何为?”
凤渊张了张嘴,有话已经涌到了嘴边,却像潮汐,缓缓退下,最后只是嘲弄勾了勾嘴角,免得自己再说出什么愚不可及的话来。
一时,二人间拉紧的弓弦倒是略有松缓,看着他脖颈上还在淌血,小萤想要用衣袖替他擦拭。
凤渊却并不领情,偏头躲开。
这一口,算是他活该。
这女郎总是不遗余力地维护着她羽翼之下的人,亦如阿原,还有她的义父、阿爹。
而他凤渊从来不是闫小萤的什么人,所以这女郎骗他、伤他,从无所顾忌。
就好似在荒殿时初遇那般,无意间舍了他几许暖阳温脉,便潇洒挥挥手告辞,转头再也不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