空青临时画了几张避水符,替师姐妹挡住风雨,抱着沐朝颜的傀儡身,盘腿坐在了师姐们的啜泣声中。
黑鸢尾与苏若雪先前与金垚交手,拿她磨刀耗空了灵气,现在只能缓慢恢复。两人强忍悲痛,汲取着涓涓细流的灵气,恨不得立马恢复到巅峰期。
送春归作为四人里此时唯一能有资格与金垚一战之人,已经收敛了所有情绪,将自己的心神浸入了符阵中。
冷雨日,适合杀人。
台上的金垚在错手杀人之后,气势大乱。饶是如此,她还是凭借着深厚的功力与精湛的术法,将攻擂之人,打下擂台。
一连五场,都无人如合欢宗花人,压得金垚喘不过气。
送春归的目光始终落在台上,以阵符师锐利的双眼,精准地分析着金垚的每一个招式,每一处破绽。
诚如苏若雪所言,金垚很强。
再加上她是为了破境而磨刀,在擂台上会根据对手的特点,来采用不同的术法,磨炼自己的技巧,所以她不怎么会下死手。
只有大师姐是个例外。
仅是一个例外,便能让合欢宗与她结下血海深仇。
交流道法的比试与杀人还是不一样的,若是金垚察觉到杀机,一定会提起十二万分的警惕。
到时候,她所面对的金垚会比先前的任何一场都要强。
只可惜方才在擂台上,她们已经打过了照面,所以金垚知道了她的杀机,故而面对她已经会全力以赴。
她不破境,毫无胜算。
破境,也不过一成希望。
杀金垚,怎么杀?
送春归在脑中疯狂地计算着自己的胜率,发现无论怎么做,杀死金垚的希望都很渺茫。
可符道就是这样,大道五十,天衍四九,人遁其一。
她要截的就是金垚的与天相争的一线生机。
雨幕沉沉,万分厚重,铅云之下,几十道虹光冲破雨幕急速而来。
空气里飘来了花香的气息,坐在擂台远处的合欢宗四人抬眸,望向了远方,却见一群色彩鲜妍的美人御器而来。
“小师妹——”
远远的,蔷薇的声音穿过雨声而来。
空青掀起眼皮,透过冷雨,看到了一群熟悉的身影,长睫微颤。
粉中带红的是蔷薇,赤如鲜血的是玫瑰,白中染了点嫩绿的是刺梨……
是花……各种各样的花越过了万境之森的上空,如盛开的春日,朝她们迎来。
空青颤抖着唇瓣,轻声呢喃了一句:“师姐……”
簇簇百花沐雨而来,靠近的时候,花人们嗅到了浓郁的血腥味,望着躺在空青怀中毫无声息的人,惊得脸色大变:“怎么回事?”
“大师姐!”
“谁做的!”
“这是谁做的!”
哀切的呼声此起彼伏,剩下的四十五名花人围住了黑鸢尾等人,望着已经失去生命迹象的“大师姐”,悲愤交加,眼泪簌簌而落。
空青压着心绪,垂眸望向擂台,哽咽道:“是那个人杀的。”
那个人?
哪个人!
师姐们猝然转眸,望向擂台,但见金垚一身玄衣,沐浴在紫火中,如鹰如魔。
花人们握住了手中的法器,红着眼瞪着台上的金垚,恨不得生啖其肉。
磅礴的怒气与愤恨裹住了送春归,在铁色的厚重雨幕下,燃起了冲天的火。
送春归感受着这股怒气,将它绘制入符中,哑着声音开口:“是台上那个人,以前就是她砍了花川师姐的双腿。”
“大师姐为了拿回那双腿,上台与她争斗,却被她杀了。”
黑鸢尾忍着悲痛,有些不忍道:“这场擂台,本不该出人命的。”
蔷薇握住了手中的金枪,双眼满布血丝,接了一句话:“可它偏偏出了。”
“我去杀了她!”
蔷薇说着,竟是又想持枪朝擂台上杀去。
送春归一把将她拉回来,向来比花还要娇软的声音里含了嗜血的冷意:“莫要冲动。”
“一会我要上擂台。”
“我来杀。”
众花人望着送春归的背影,却见她手持金笔,一袭绿衫傲然立在雨中,惨淡一笑:“这个人,是力宗魁首。”
“我在场中杀她,就算是力宗长老也不能干涉。”
送春归抿紧唇瓣,与一众师姐妹说道:“若我成功杀了金垚,鸢尾你带着师姐妹们速速遁回客栈,开启回宗阵法,不用管我。”
“宗主会来的。”
空青听到宗主两个字,猛然抬眸,望向送春归。
狂雨之中,她那袭绿衫猎猎作响,将她衬得不似花,更像是千磨万击还坚劲的苍翠绿竹。
空青心知小宗主出事,兴许是大宗主出了什么变故。但此时竟不能将这话说出来,只能顺着送春归的话,强忍不安道:“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