明姑当即扯开被子,把尧窈拉到自己怀里,轻拍小姑娘微微颤抖的背部:“姑娘不怕,没事了啊,定是那宫人犯了错,才会有这么一遭。”
说着,明姑又去捂尧窈的耳朵,不让她再听见。
但那声音实在太过动魄惊心,即便后来再没响起,尧窈这一晚也很难入睡了。
几乎是半梦半醒地到了第二日,天空泛起鱼肚白,尧窈已经坐在了房门口,直望着院墙发呆,墙的那一边,住着一个女子,一个听着就好惨的女子。
琥珀来送朝食,才打开了院门,随意往里一瞥,就见肤光胜雪的俏佳人已经守在房门口,不知在想些什么,一脸的恍惚。
“殿下,今日有您爱吃的水晶饺子和小笼包,可得多吃些。”
尧窈回过神,望着朝她笑的宫人,站起了身,回到屋里,对着精致的吃食,她却并没有太多的胃口。
“隔壁住的是谁,她犯了什么事?”
尧窈忽然这么一问,琥珀怔愣片刻,很是想了下,才道:“隔壁好几间屋子,住了有十来人,殿下问的是玲珑吗?她罪有应该,主子瞧她可怜,特意放她几日假,回乡看望老母亲,她却吃里扒外,跟外头男人有了首尾,还企图私逃,拖延不归,简直是胆大包天,不知死活。”
尧窈听得专注,专注之余,恍恍惚惚地又是一阵走神。
明姑这时晾好了衣物,进到屋里,见琥珀仍在说着什么,忙把她打发出去。
“你送来吃食就可以走了,不要在殿下那里多说。”
都是些污耳朵的腌渍事儿,不听也罢。
琥珀不以为然,进到这里的人有几个是清白的,真以为自己有多干净,还不让人提了。
琥珀走了,尧窈仍是没能走出来,她问明姑:“姑姑,那宫女最后会怎样,孩子能保住吗?”
“必然是不能的,她能保住自己的命,就已经是走运了。”
明姑并不想多谈此事:“姑娘快些吃,别等凉了,就不是那味道了。”
尧窈却依旧沉浸在自己的情绪里。
“姑姑,这里的宫女为什么不能嫁人,皇帝又不要她们,她们就不能选自己喜欢的吗?与喜欢的男人有了孩子,又有什么错?”
在东瓯,能够孕有子嗣,是福气。
堕掉孩子,是折福,作孽。
这地方不能久住,才几日的工夫,就生出不少的事,还闹心。明姑又能如何回,大晟有大晟的规矩,和东瓯有着天壤之别,她们纵使不认同,也无权过问。
“无规矩不成方圆,东瓯是没这些规矩,可您想想,那边也没好到哪里去,不说二王子和大巫,别的大事小事糟心的也不少,不然咱们也不会来到这里,谋一线生机了。”
明姑说得是对,可尧窈心里仍不得劲,脑海里不时回响着那女子悲怆绝望的喊叫。
她一定很爱肚子里的孩子。
却只能任由孩子在她腹中死去。
什么都做不了。
尧窈仍想去打听那女子的事,可明姑叫她不要多管闲事,个人有个人的命数,深宫之中,能做的只有顾好自己。
然而又一个寂静的深夜,又是一声尖叫扯开夜幕,这次的女声,和上次的却是那么不同,似癫似狂,给人的感觉不止是悲,还有疯。
“你们走开,不要过来,我没有爬床,我没有勾引皇上,是顺嫔,顺嫔让我做的,她该死,你们也该死!”
明姑再一次捂住尧窈耳朵,可仍有声音透过指缝传了进来,不可能彻底断绝。
尧窈的心也被这些声音撕扯着,备受煎熬。
第15章 厌弃
一整宿地,尧窈没睡过一个安稳的长觉,即便后来耳边已经没有声音了,可她仍是受到了影响,闭着眼睛,时不时地发出呓语,整个人像被梦魇到了。
明姑挪到了尧窈床上,拍拍又哄哄,一刻也不敢离开。
这是造了什么孽,明明没受皮肉之罪,可怎地比受了罪还难熬。
旁人的悲苦,又与自己何干,小主子到底是太纯挚了,看不得人间疾苦,也听不得。
又是一早,尧窈没怎么睡着,却也不肯起,花朵般含娇带蕊的姑娘,此时如同被暴雨冲刷了般没精打采的,怏怏不快。
明姑没得法子,只能叫琥珀去请瑞英,难得一本正色道:“姑姑要么给我们换个清静的屋子,要么把隔壁的屋子清干净了,不然我家主子再住下去,人都魔怔了。”
瑞英看在小公主的面子上,对明姑还算客气,又有点为难道:“姑姑是聪明人,晓得慎刑司是个怎样的地方,这里本来就不是个清静地儿,又哪来的清静屋子能住呢,依我看呢,殿下从哪里来的就回哪去,这里可真不是她一个娇娇软软小姑娘能待的地方。”